王崇明临死前用残存意识吼出的“楚凌风”三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萧夜玄与苏锦书心中激起巨大波澜。
那个早已被打落尘埃、囚禁在天牢最深处、据说已神志不清的男人,竟然可能握着“燚教”渗透朝堂的关键名单?这听起来荒谬,却又隐隐透着一种灯下黑的合理。
“他虽已失势,但前世……不,以前他确实结交广泛,尤其与三皇子过往甚密。若他留了后手,并非不可能。”苏锦书冷静分析,前世记忆让她对楚凌风的狡诈多疑有着深刻认知。
萧夜玄左臂的毒已被苏锦书用金针和特制解毒丹暂时压制,但脸色仍有些苍白。他靠在软榻上,眼神锐利:“无论真假,必须立刻确认。若名单为真,我们就是在与时间赛跑,‘烛龙’和其背后势力绝不会坐视名单落入我们手中。”
“我陪你一起去天牢。”苏锦书握住他未受伤的手,语气坚定。楚凌风此人诡计多端,即便疯了,也需防备。
萧夜玄看着她担忧又坚决的眼神,心中一暖,反手握紧她:“好。不过,若他真疯了,恐怕需要你的医术试试能否让他短暂清醒。”
两人不再耽搁,稍作安排,便带着一队精锐暗卫,直扑阴森的天牢。
天牢最底层,潮湿、腐臭、黑暗。
楚凌风被关在一间独立的囚室内,头发蓬乱如草,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蜷缩在角落,对着墙壁喃喃自语,时而痴笑,时而痛哭,确实是一副疯癫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清来人是苏锦书和萧夜玄时,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怨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哈哈哈……你们来了!来看我这个废人的笑话吗?”楚凌风声音沙哑,如同破锣,“苏锦书!你这个毒妇!还有你,萧夜玄!你们不得好死!”
他语无伦次地咒骂着,夹杂着一些前尘往事的碎片。
苏锦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探究。她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神、肌肉的细微颤动。
「他的疯癫……有表演痕迹。眼神深处偶尔闪过的清明,不像完全失去神智。」 苏锦书通过共感告知萧夜玄。
萧夜玄会意,冷声开口:“楚凌风,别装疯了。‘燚教’、王崇明都已暴露,你还要守着那份名单到死吗?”
听到“燚教”和“名单”,楚凌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更加疯狂地大笑:“什么名单?我不知道!我是疯子!哈哈哈!”
苏锦书不再犹豫,指尖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弹出,精准刺入他颈后一处隐秘穴位。这一针不会造成伤害,但会极大放大被施针者当下的真实情绪,削弱伪装。
楚凌风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挣扎与恐惧交织。他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们……他们会杀了我……”他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名单……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名单在哪里?”苏锦书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们。交出名单,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楚凌风猛地抬头,眼神在疯狂与清醒间剧烈摇摆,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旧宅……书斋……左边第三块地砖……下……”
说完这句,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神再次变得涣散,重新蜷缩回去,恢复了那痴痴傻傻的模样。
事不宜迟!
萧夜玄留下部分人手看住楚凌风,立刻与苏锦书带着墨离等人,赶往楚凌风早已被查抄、荒废已久的旧宅。
那间书斋积满了灰尘,蛛网遍布。按照楚凌风的指示,墨离撬开了左边第三块地砖——下面果然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细长铜管!
打开铜管,里面是一卷质地特殊的薄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代号、化名以及部分真实的官职姓氏,旁边还有简单的往来记录!这正是那份勾结名单!虽然部分信息用了隐语,但足以与已知线索相互印证!
然而,这名单似乎并不完整,只有半份。
就在他们为找到名单而精神一振时,异变陡生!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破旧的窗棂、屋顶突入!刀光凛冽,直取手持名单的苏锦书!
是“燚教”派来的灭口杀手!他们果然一直在监视楚凌风的旧宅!
“保护苏姑娘!”墨离厉喝,暗卫瞬间与杀手战作一团。
萧夜玄虽左臂受伤,但战力犹存,右手剑光如虹,护在苏锦书身前,将一名逼近的杀手斩于剑下。
打斗中,一名杀手掷出的飞镖擦着羊皮卷而过,虽然被萧夜玄挡开大半,但凌厉的劲风还是将名单边缘撕裂了一小块,几个名字变得模糊不清!
杀手见无法得手,且暗卫援兵将至,立刻发出尖啸,迅速撤退,消失在夜色中。
顾不上追击,萧夜玄与苏锦书立刻检查名单。
被损毁的部分恰好是几个关键代号和化名,令人扼腕。但残存的信息,已足够触目惊心!
名单上除了已死的王崇明、李崇等人,赫然还有两位素以“清正廉明”、“敢于直谏”着称的官员——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赵文渊和翰林院掌院学士林清源!
这两位,可是朝中有口皆碑的清流领袖啊!竟也是“燚教”的人?!
而在名单的末尾,有一个用特殊朱砂写下、又被重重涂抹掉的代号,依稀可辨是一个字——
“影”。
这个“影”,是名单的持有者?是比“烛龙”更高级别的存在?还是……一个他们从未察觉过的、隐藏得更深的人?
两位清流重臣的背叛,以及这个神秘的“影”,让刚刚明朗的局势,再次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与危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