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正琢磨着灵阳防务交给哪支部队,司令部的电话骤然炸响。
他抓起听筒,嗓门震得屋顶掉灰:
“老子是李云龙!”
“司令!飞行队例行巡逻,在左云县境内发现一股鬼子,兵力约一个大队,极可能是灵阳守敌!现已接近左云县北界!”
电话那头的声音因急切而嘶哑,
“孙队长他们只有一架木质侦察机,冲下去炸了几轮,烧了他几十号人,可炸弹带少了,没拦住!”
“什么?!”
李云龙瞳孔一缩,眉宇间刹那拧出个铁疙瘩。
他几步抢到墙边,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一划,最终死死戳在左云以北的山区。
“他娘的!柴山师团早他娘凉透了,大同也改姓了八路!这伙杂碎往北边荒山野岭钻什么钻?!”
他猛转头看向赵刚,目光如炬:
“老赵,你怎么看?”
赵刚神色凝重,快步走到地图前,指尖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键节点:
“老李,这伙鬼子隶属驻蒙军序列。柴山覆灭后,张家口的本博正硕虽然接任司令官,但手中兵力空虚。此举,极可能是他下的集结命令。”
他的语气冷静而清晰,层层剖析,
“向北,便是绥远。同属驻蒙军管辖。本博的意图很明显:收缩残部,固守待援。这一路虽是山地,难于行军,却也意味着——他们正拼死向友军靠拢。”
李云龙一拳砸在地图上:
“狗日的小鬼子!以为老子刚打完大同,就提不动刀了?做梦!”
他眼中凶光毕露,声如雷霆:
“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你飞了?张大彪!给老子滚进来!”
“到!”
张大彪应声掀帘而入,浑身煞气。
“你的一团,立刻集合!所有卡车、骡马全给老子带上!轻装疾进!追!”
“司令,是咬住北逃的那股鬼子?”
张大彪眼睛猛地放光。
“就是他们!孙向阳的飞机刚刚在天上看到!你部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撵上去,死死缠住!”
“是!”
张大彪转身就要走。
“站住!”
李云龙一声暴喝,
“记住!鬼子现在是丧家之犬,但逼急了反咬一口也够疼!别他娘硬冲!给老子粘住、耗着!等老子调部队包他们饺子!听见没有?!”
张大彪梗着脖子:
“司令,咱一团两次换装,火力早不比当年!这点鬼子,还用劳烦兄弟部队?”
赵刚适时开口,语气沉稳却带着提醒:
“张团长,一团新兵补充较多,长途追击,恐有风险……”
“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云龙断然挥手,
“这伙鬼子溜进绥远,后患无穷!必须把他们摁死在咱们手里!”
他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几个点:
“老赵,立刻动员县大队、区小队所有民兵!沿途袭扰!冷枪、陷坑、地雷,全给老子用上!绝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跑路!”
李云龙叉着腰,死死盯着那条向北延伸的虚线,啐了一口:
“狗日的鬼子,看你丫能跑到哪去!”
话音刚落,帘子猛地掀开,江岳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司令,政委,”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冷铁般的决断,
“地面追击,山路崎岖,易中埋伏,也易丢失目标。请让飞行队执行持续骚扰任务。”
“飞行队?”
李云龙眉头一拧,
“孙向阳弹药用尽,返航补给来不及!”
“我们新增了二十架飞机,大量新飞行员。”
江岳语速快而清晰,
“正好以老带新,分波次连续出击。每次两架,携带燃烧弹和小型炸弹。”
他眼中寒光一闪,
“不需歼灭,只需如群狼袭扰,不断低空掠过,迫使其分散、隐蔽、延缓行军!
耗其精力,折其锐气!
如此一来,其行军速度必大打折扣,精神持续紧绷。
张团长便能轻易追上,且鬼子难有设伏余力。”
李云龙眼睛骤然亮起,猛地一拍桌子:
“妙啊!就这么干!用天上的木头疙瘩,缠死这帮地老鼠!江岳,飞行队由你全权指挥!”
“是!”
大同机场,寒风凛冽。
江岳刚走向飞机,魏和尚挎着冲锋枪,风风火火冲来,脸黑得像锅底,嗓门炸雷似的:
“大队长!俺就出个任务的功夫,段鹏那小子就混成队长了?这铁鸟,俺也得上去瞧瞧!”
江岳看着这头犟驴,笑了:
“来得正好!段鹏这架要去左云给鬼子‘送点心’,完事得回小王庄检修。敢不敢上去溜一圈?”
“俺魏大勇怕过啥!”
和尚胸脯拍得山响,
“天上地下,刀山火海,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走!”
江岳一挥手。
两人利索攀上段鹏的座机。
前座机枪手齐小眼正检查双联装机枪,回头咧嘴一笑:
“大队长!魏营长!坐稳喽!”
段鹏在前座回头,嘴角一扬:
“和尚,一会儿别吐俺飞机上。”
“放屁!老子肠子是铁打的!”
和尚嘴硬,手却下意识抓牢了支架。
引擎咆哮,战机升空,直扑左云。
和尚起初绷着脸,抿着嘴,死死瞪着段鹏后脑勺。
待飞机平稳,他才小心翼翼探头望舷窗外。
大地在脚下铺展,山河渺小,他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嘿!这角度,真他娘带劲!”
江岳借助系统地图,冷静指引航向。
很快,地面一队行军鬼子出现,如蠕动的黄蚁。
段鹏压低机头,战机开始俯冲,发动机的轰鸣声瞬间变得凄厉刺耳。
和尚瞪大了眼睛,看着地面那些鬼子像蚂蚁似的排除前进——
“发现目标!”
齐小眼的吼声穿透引擎轰鸣,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压下去!准备投弹!”
江岳的命令短促冰冷。
段猛一推操纵杆,飞机像脱缰野马般朝着地面狠狠扎去!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所有人,魏和尚只觉得五脏六腑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又狠狠坠下去,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硬是把冲到喉咙口的叫喊憋了回去,一双大手死死攥住了能抓到的任何东西。
投弹口豁然洞开,江岳冷静地将死亡依次推落。
黑色的炸弹呼啸着砸向地面蠕动的黄色队列。
“轰——!轰——!”
爆炸声沉闷地追上来,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刚才还保持行军队列的鬼子顿时炸了窝,像被沸水浇了的蚂蚁洞,混乱不堪。
“打得好啊!”
齐小眼在侧座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手指下意识扣在机枪扳机上,又悻悻松开——高度不对。
“真他娘过瘾!”
和尚缓过那阵劲,也跟着吼了一声,再看向前面段鹏的背影时,那不服气里混进了实实在在的眼热。
攻击完毕,段鹏轻拉操纵杆,飞机轻盈跃起,转向小王庄。
机舱内暂时平稳,和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手心冰凉全是汗。
段鹏带笑的声音从前飘来:
“咋样和尚?这铁鹞子的滋味,比你在平地跑马痛快吧?”
和尚抹了把脸,硬撑着梗脖子:
“还……还行!就是颠得慌!等俺也学会开这玩意,肯定比你小子飞得稳!”
就在这时,机身突然轻微一震,仪表盘上某个指示灯突兀地闪烁起来,频率快得让人心慌。段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双手迅速握紧了操纵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