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一处废墟。
江岳猫着腰,避开断墙:
“团长!我带突击组先摸上去!你再派几组人梯次跟进!”
张大彪眼一瞪:
“扯淡!你这宝贝疙瘩上前线?师长知道了非活剥了我!”
江岳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
“又不是头一遭!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放屁!老子跟你一起上!”
张大彪“唰”地拔出枪。
江岳一把按住他胳膊,力道不小:
“得了吧团长!这儿才是你的岗位,指挥员同志!”
不等张大彪再吼,江岳一招手,几个装备大队的精兵立刻靠拢,检查武器,子弹上膛。
“警卫排!”
张大彪吼得震天响。
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噌”地窜过来。
“带两个战斗小组!跟上江大队长!他指哪,你们打哪!掉根汗毛,老子拧你脑袋!”
“是!”
小伙子转身就点人。
太行腹地。
陈家沟。
八路军总部。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密得像炒豆子,空气绷得发紧。
参谋们小跑着,把标着“急”、“万万火急”的电报,不断送到副总指挥桌上。
副总指挥眉头拧成了疙瘩,死死盯着桌上那张磨破了边的晋西北地图。
地图上,代表鬼子据点的蓝旗子,正被参谋用红笔一片片狠狠划掉!
不是被拔了,是狗日的自己跑了!
“报告!代县急电!所有据点鬼子、伪军倾巢而出!一个中队鬼子加两排二鬼子,扑向我地方部队!另有一小队鬼子,直扑大同!”
“报告!武川急电!三个据点守敌合兵!一个加强小队鬼子加一连伪军,正朝我新兵营进发!新兵营已转移!”
“报告!河源急电!鬼子疯了!连几十个人的炮楼都扔了!有的在咬晋绥军,更多正沿公路往大同死冲!数不清!”
“报告!晋绥军新七旅!主力离开大孤镇防区,目标平安县!前锋已抵黑石峪!”
“狗日的倾巢出动!困兽犹斗!”
副总指挥一拳砸在桌沿,茶杯“哐当”跳起来。
筱冢义男这老鬼子,是真急红眼了!
把周边的兵全豁出来,不管不顾扑大同!见谁咬谁,就想给柴山老狗续口气!
晋绥军更不是东西,趁火打劫捅刀子!
“老总,”
副总参谋长声音沉得像铁,
“鬼子这是押上老本了!大同城里的柴山,怕是油尽灯枯!可晋绥军这一刀……扎得又准又狠!”
“怕个球!”
副总指挥眼神刀子似的刮过地图,
“咱八路军如今的家底,早不是光脚的时候了!”
他略一沉吟:
“命令!
第一,急电决死二纵!
取消休整!
跑步前进!
抢占平安县城!
接管城防!
构筑工事!
没老子命令,天王老子也不准进城!”
“第二!
所有在疯狗窝附近的部队!
放弃零敲碎打!
立刻抢占有利地形!
给老子打伏击!
打运动战!
目标只有一个——
最大程度消灭鬼子有生力量!
甭怕硬骨头!
现在跑出来的鬼子,全是没窝的野狗!
打死一条少一条!”
“第三!
没主力部队的地方!
县大队、区小队、民兵给老子上!
冷枪!
地雷!
破路!
袭扰!
死死拖住鬼子!
让他们每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不图全歼,拖住就是胜利!”
“第四!”
副总指挥的手指狠狠戳在大同城上,声如炸雷:
“告诉独立师、120师!
外围压力空前!战机稍纵即逝!
柴山已是瓮中之鳖!
其援兵正被我各路兄弟部队拼死阻击!
命令你们——加快攻击!
不惜代价!给老子全歼大同守敌!
拿下柴山四郎!”
电令如飞!决死二纵驻地,紧急集合号凄厉刺破夜空。
战士们放弃辎重,抄起枪,在“保卫平安!跑步前进!”的怒吼声中,铁流般涌向平安!
代县、武川、河源的山沟隘口,营连长们捏着总部急电,眼放凶光:
“他娘的!肥肉自己送嘴边了!兄弟们!抄家伙!干票肥的!”
伏击圈在夜色硝烟里悄然张开。
民兵像地老鼠,钻沟爬树埋地雷,枪口冷冷瞄着大路。
大同前线。
独立师第一纵队指挥部。
李云龙刚得到决死二纵已扑向平安的电报,心中稍定。
总部这步棋,及时!
可紧接着,副总指挥那份“不惜一切代价!最快速度!全歼守敌!”的催命急电就到了!
还有外围鬼子倾巢扑来的消息!
“操!全他娘的疯了!”
大同城。
伪府大楼地下指挥所。
电台“嘀嗒”声单调回响。
几盏昏暗的白炽灯,照着桌上摊开的地图。
空气混着土腥和机油味,硝烟还没完全渗进来。
柴山四郎中将背对地图,双手撑桌,听着参谋长汇报。
“师团长阁下!”
参谋长声音刻板,手指戳着地图,
“东、南、西三面,八路正逐屋争夺,陷入巷战泥潭!想拿下大同,难如登天!”
柴山缓缓转身,布满血丝的眼扫过地图。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三个攻击箭头前端点了点,又在核心大十字街画了个死圈。
他掏出怀表,咔哒一声弹开盖。
又用比例尺在地图上量了量,指关节捏得发白。
死寂。
只有铅笔划过图纸的沙沙声。
柴山猛地抬头,眼神阴鸷如毒蛇,声音低沉冰冷:
“诸君。”
目光扫过一众面色惨白的军官。
“八路的进攻,看似凶猛,实则困难重重,寸步难行!”
红蓝铅笔狠狠戳在三个箭头尖端,最终钉死大十字街。
“以他们目前的速度……至少需要五个小时!五小时后,其前锋才可能接近这里的阵地!”
他将军刀拄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五个小时,就是我们的生机!命令:各部队收缩至最后防线!依托核心工事,死守待援!筱冢司令官的援兵,必到!”
柴山的计算极为冷酷,将全部希望押在“五个小时”上。
但指挥所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远比之前的炮击更近!震得头顶灰尘簌簌落下。
所有军官脸色骤变——
这爆炸声,似乎来自大楼内部某处?
八路的前锋部队,难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