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哐当”一声将听筒砸回座机,力道之大,震得整个机座都跳了一下!
他脸上兴奋的红潮尚未退去,目光扫过门口那片乌泱泱的俘虏和仍在闪烁的刺眼镁光灯,忍不住又爆出一句粗口,那语气却像刚灌下整坛烈酒般酣畅淋漓:
“李云龙这个狗日的混球!真他娘的是颗福星!总能给老子炸出个石破天惊来!
三百多个活蹦乱跳的技术兵……哈哈哈!
这泼天的功劳,够那小子把尾巴翘到南天门去臭美一辈子了!
老子这回,豁出这张老脸,也得亲自给他把天大的勋章请下来!”
他仿佛已经穿透电话线,看到了老总在总部震惊拍案、茶缸乱跳的景象,更预见了这份捷报如同飓风般席卷整个八路军、乃至全国时掀起的滔天巨浪!
总部,副总指挥紧握着早已只剩忙音、冰冷一片的话筒,整个人却如同被无形的钢钉楔在了原地。
那张惯常威严如山岳的脸庞,此刻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眼神直勾勾地穿透虚空,仿佛电话线那头旅长那激动到撕裂的狂吼,还在他耳蜗深处轰鸣、炸裂。
“三百四十七……活的……技术兵……”
老总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反复咀嚼着这几个滚烫得足以灼伤灵魂的字眼。
猛地,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推搡,
“砰!!!”
一声,将话筒如同投掷炸弹般砸回机座!
沉重的黄铜电话机竟被砸得向上蹦了一寸!
他霍然转身,动作猛如雷霆,带翻了桌沿那只搪瓷茶缸,白瓷碎片和茶水四溅,他却浑然未觉,眼中只有一片燃烧的狂喜!
“老伙计!老伙计!!!”
老总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金属摩擦的嘶哑狂啸,冲着刚被巨响惊动、推门而入的副总参谋长吼道,那双眼睛瞪得如同燃烧的铜铃,几乎要喷出火来,
“快!快过来!天……!不!是他娘的天河决堤的馅饼灌顶!砸在咱八路军头上了!”
副总参谋长被老总这从未有过的、近乎癫狂的失态惊得心跳少了一拍,一个箭步冲上前:
“老总?!哪里?!是李云龙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看着副总指挥的神情,下意识以为独立纵队那边,发生了足以倾覆的灾难。
“篓子?对!捅穿了鬼子天蝗的大篓子!”
副总指挥激动得在狭小的作战室里如同困兽般来回疾走,手臂挥舞得带起风声,
“386旅!李云龙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把山下旅团给老子连皮带骨嚼得渣都不剩了!”
副总参谋长也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闻言虽心头剧震,仍强压住翻腾的气血,保持着一丝钢铁般的冷静:
“全歼山下旅团?!这确实是辉煌大胜!老总,您先定定神,详细战报……”
“详细?!现在没工夫磨牙!”
老总粗暴地打断他,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副总参谋长的胳膊,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攫住对方,仿佛要将这泼天的狂喜直接灌入他的灵魂深处,
“毙伤缴获都是屁!重点是俘虏!俘虏啊老伙计!你他娘的给老子猜!猜破你的脑袋!他们抓了多少活鬼子?!”
副总参谋长被老总眼中那赤红的火焰灼得心惊肉跳,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诞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俘虏?难道……有……上百?” 这数字在以往,已是神话般的奇迹。
“上百?!”
老总猛地松开他,仰天爆发出炸雷般洪亮、畅快淋漓的大笑,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哈哈哈!
上百?
你太小看李云龙那狗日的胆魄了!
是三百四十七个!
整整三百四十七个喘着气的大活人!
全是山下旅团压箱底的技术兵种!
开铁王八的!
摆弄大炮的!
挖地三尺的工兵!
全他娘的被捆成粽子,押到386旅旅部了!
旅长那小子在电话里吼得老子现在耳朵眼还在嗡嗡放炮!”
“三……三百四十七?!”
副总参谋长脸上那层钢铁般的冷静瞬间被这数字炸得粉碎!
他倒吸一口冷气,那声音如同裂帛,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这颗“人弹”直接命中,灵魂都在震荡!
他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颤抖:
“活……活的?全是技术兵种?!这……这怎么可能?!自打卢沟桥畔枪声一响,何曾有过如此……如此规模的俘虏?!这……这简直是……”
“简直是砸碎了鬼子的脊梁骨!捅破了九重天!”
老总斩钉截铁地接过话茬,眼中所有的狂喜瞬间凝练成一种足以劈山断岳的雷霆决断,锐利如九天之上的闪电,
“老伙计!这不是一场胜仗!这是一场足以改写历史的惊雷!
它证明了什么?
证明小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就是一张擦屁股纸!
证明我们八路军不仅能砍下鬼子的狗头,更能活捉他们的命根子——技术骨干!
这对全民抗战、对国际视听、对战争走向的影响,将如海啸般无可估量!”
副总参谋长瞬间从灵魂的震荡中挣脱,多年的铁血素养让他立刻洞察了这消息所蕴含的、足以压垮山峦的分量,脸上也涌起一片激动的赤潮:
“对!老总!您一针见血!这消息就是燎原的火种!必须立刻!马上!十万火急上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要上报!要通电全国!要让全世界都听到这声惊雷!”
“立即上报!”
副总指挥重重一掌拍在厚重的作战桌上,震得桌上所有的文件、铅笔、地图都惊跳起来!
“你!亲自执笔!不!我说!你记!用最滚烫、最有力的字眼!把这场歼灭战的辉煌,特别是这三百四十七名技术兵种俘虏!给老子刻进历史!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能错!这是抗日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副总指挥一边如同火山喷发般急速口述着电文的核心,一边在狭小的空间里焦灼地踱步,鞋跟仿佛要将地面碾出火星:
“……经殊死鏖战,彻底粉碎鬼子山下旅团对我根据地之疯狂扫荡,全歼该敌!此役战果空前,毙伤敌酋七千余众,缴获武器装备、辎重粮秣堆积如山!
尤为我军抗战以来亘古未有之壮举者——生俘鬼子溃兵三百四十七名!
创单次战役俘敌之巅峰!
一举粉碎日寇不可战胜之狂言,如惊雷炸响,必将极大振奋全国军民同仇敌忾、抗战必胜之钢铁信念!……”
副总参谋长笔走龙蛇,墨迹几乎要穿透纸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不是疲惫,而是手中这支笔所承载的、足以压垮千钧的历史重量让他血脉贲张!
“好!就这样!”
副总指挥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灼人,
“立刻用明码发?不!再等等!”
他眼中闪过一丝更深沉、更炽热的火焰,
“先用最高等级密码发!让总部有足够的时间消化这颗……惊雷!然后……”
“是!老总!我懂!”
副总参谋长“啪”地合上笔记本,脸上交织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与激昂,
“我立刻去机要室!亲自坐镇发报!用最快的速度,最安全的绝密通道,把这颗足以震翻乾坤的消息,一字不漏地……送到上级首长案头!”
他转身如疾风般冲向门口,副总指挥却又一声断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军令般的决绝:
“等等!告诉机要员——”
副总指挥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刀,斩钉截铁:
“在电报最后,给我加上一句——此役首功,当属独立纵队李云龙部,其功…… !”
副总参谋长重重点头,身影如利箭般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
屋内,只剩下副总指挥一人,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窗棂。
那份即将发往最高层的、载着三百四十七名俘虏和“裂土”之功的电文,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其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