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室!
又是通讯室!
孟渝淞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着基地通讯室的方向走去。
通讯室里,灯火通明。郑一闻正坐在一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神专注而明亮,完全沉浸在了代码的世界里,连有人进来都浑然未觉。刘铭则一脸崇拜地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里,防火墙的规则需要更新,有几个端口暴露了……”
“这个传感节点的数据过滤算法可以优化一下,减少误报……”
郑一闻一边操作,一边讲解,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孟渝淞站在通讯室门口,身形挺拔如松,阴影将缩在电脑椅里的郑一闻完全笼罩。室内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冷硬的线条,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正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是怒意,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看到,那个本该在房间里乖乖休息的小通讯员,此刻正眼睛发光地盯着屏幕,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在空中虚敲,仿佛灵魂已经钻进了那由代码构成的世界,完全忘了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他大步走过去,阴影笼罩了郑一闻和电脑屏幕。
郑一闻正讲到关键处,忽然感觉光线一暗,一股熟悉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冷冽气息逼近。他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对上了孟渝淞那双黑沉沉的、仿佛酝酿着风暴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把屏幕上的代码窗口最小化,手忙脚乱之下,反而把界面弄得更乱。
“郑、一、闻。” 孟渝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像冰锥一样凿进了郑一闻的耳膜。
“孟……孟……孟少校?”郑一闻的声音带着点刚沉浸式思考后的沙哑,还有一丝被抓包的心虚,“你、你忙完了?”
孟渝淞没回答,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近。军靴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稳而富有压迫感的“嗒、嗒”声。他走到郑一闻身边,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复杂滚动的字符,又落回郑一闻那张因为紧张和轻微不适而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孟渝淞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却比责骂更让人心头发紧,“担心你身体不适,让你去休息。结果,你倒是精力旺盛,跑到这里来‘加班’?”
那个“加班”被他咬得略带嘲讽。郑一闻缩了缩脖子,试图解释:“不是,是那个小刘,他非拉我过来看看他们的警报系统,我就……就顺便帮他们检查了一下……”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孟渝淞的眼神明显写着“你看我信吗”。
“检查了一下?”孟渝淞俯身,一只手撑在电脑桌沿,将郑一闻圈在了他和桌子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一股混合着淡淡烟草味和户外凛冽气息的味道瞬间包裹了郑一闻,让他呼吸一窒,“从下午到现在,天都黑透了,你这‘一下下’可真够长的。”
郑一闻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往后仰,却被椅背挡住,无处可退。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临时用胶带粘好的破眼镜,眼神飘忽:“那个……系统漏洞有点多,一不小心就……深入了一点。”
“深入了一点?”孟渝淞重复着他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他靠得更近,几乎能看清郑一闻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有些泛红的眼尾,以及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所以,是我的错?不该带你来,给了你接触电脑的机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郑一闻急忙否认,抬起头,却差点撞上孟渝淞的下巴。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孟渝淞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发。
“孟渝淞,我保证,就这一次,而且我真的帮他们修复了几个关键漏洞,他们的系统现在安全多了!”他试图用功劳抵过,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急于表功却又害怕主人责怪的小动物。
孟渝淞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散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这个人,满脑子除了代码就是程序,对人情世故、对危险、甚至对他孟渝淞明显的情绪变化,都迟钝得像块木头。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块木头,却总能轻易搅动他的情绪。
真是太奇怪了。
他直起身,不再那样极具压迫性地靠近,但语气依旧冷淡:“保证?你的保证在我这里信用度为零。”
他扫了一眼旁边噤若寒蝉的小刘和负责人,“看来这里的通讯室比北城基地的对你更有吸引力。”
郑一闻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无从驳起。他确实理亏。
孟渝淞不再看他,对负责人淡淡道:“安排房间,我和他住一间。”
负责人连忙点头应下,心里暗暗叫苦,这位北城基地来的煞神,气场实在太强了。
郑一闻闻言却是一愣:“住一间?”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孟渝淞,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尽管已经和孟渝淞一起住了几天,但这好歹是在外面,就算是要看着他,也不至于还要跟他住吧?
孟渝淞挑眉:“怎么,有意见?为了防止某人再次‘梦游’到通讯室,我觉得近距离看管,还是很有必要。”
郑一闻:“……哦。”他低下头,心里有点闷闷的。不就是碰了下电脑嘛,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吗?
负责人安排的房间很简洁,两张单人床,一个卫生间,仅此而已。
孟渝淞指了指里面那张:“你睡那边。”
郑一闻乖乖地坐到床上,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他偷偷瞄了一眼孟渝淞,对方正拿出随身的电脑,似乎在查看什么文件,侧脸线条冷硬,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看的他心里痒痒的,当然是对电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