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仓库大门被推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得几乎无法蔽体、脸上还带着稚气的东方少年,踉跄着走进来,并将一个血淋淋的、用破布包裹的球状物“咚”一声扔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时,原本喧嚣的仓库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破布散开,那颗表情狰狞的头颅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与悬赏令上的照片别无二致。
所有在场的雇佣兵都震惊了。他们打量着这个少年,他狼狈不堪,身上带着逃亡的痕迹和新添的伤口,但难掩那尚未完全长开却已见俊美凌厉轮廓的脸庞。更重要的是他那双眼睛,冰冷、沉寂,仿佛刚刚扔下的不是一颗人头而是一块石头,对周围虎视眈眈的、浑身煞气的壮汉们投来的目光毫无惧色,甚至……毫无反应。
雇佣兵的头领,一个代号“屠夫”、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的中年男人,身材健硕,推开身边搂着的女人,站起身,饶有兴趣地走到宗秋面前,像打量一件奇特的武器。
“小子,人是你杀的?”屠夫的声音粗嘎,带着长期吸烟留下的沙哑。
宗秋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屠夫审视的视线,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悬赏,换药,救他。”
他侧了侧身,指向仓库门外不远处,被他暂时藏在废墟堆里的、昏迷不醒的宗羽。
屠夫眯起眼睛,亲自走到门口,扒开杂物,查看了宗羽的情况。伤得很重,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腿上的伤口腐烂发臭,显然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然而,屠夫那双见惯了生死和人性丑恶的眼睛,却从这对双胞胎身上,看到了某种惊人的、甚至是令人心悸的潜质,那种在绝境中爆发出的、不加掩饰的狠辣与冷静,以及……他们那即便被污垢和伤痕掩盖,也依然耀眼夺目的、近乎完美的外貌。
这外貌,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他们的身手更具“价值”。
一个大胆的、充满贪婪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形。他大手一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慷慨”:“救活他!”
他对身后的随队医生,一个技术粗糙但处理战场创伤经验丰富的老兵下令。
然后,他转向宗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欣赏和占有欲的笑容:“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干了。”
在“屠夫”的雇佣兵队伍里,宗羽和宗秋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秩序”和“系统训练”的含义。尽管这种秩序建立在绝对的暴力和金钱之上,训练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更高效地杀人、破坏、完成任务,但至少,他们能吃饱穿暖,有了相对固定、可以遮风挡雨的居所,甚至获得了基本的医疗保障。
他们的身体素质好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或许是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生存本能,他们对格斗技巧、枪械使用、潜入侦查、爆破破坏等各项技能的学习和掌握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远超队伍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
加上他们执行任务时下手狠辣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也从不问目标是谁、为何要杀,如同两把没有多余感情、只为杀戮而生的利刃,很快就在这支奉行强者为尊、丛林法则的队伍里站稳了脚跟,地位一路攀升。
不到两年时间,他们就成了队伍里仅次于屠夫和几个早年就跟随他的老牌骨干的三把手,被手下的人敬畏地称作“双子星”。
随着他们年龄渐长,营养的改善和规律的训练,使得他们原本因长期饥饿和劳碌而掩盖的俊美面容,如同被精心打磨的璞玉,逐渐舒展开来。
东方人特有的精致轮廓,深邃而略带神秘感的眼眸,挺拔修长却不失力量感的身姿,在这支普遍粗犷、充满野性的西方雇佣兵队伍中,显得格外出挑,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屠夫看他们的眼神,也从最初单纯的欣赏人才、视为得力工具,渐渐掺杂了更多令人不适的、粘稠而贪婪的欲望。
雇佣兵队伍里风气开放,或者说混乱不堪。男女关系,男男关系,为了发泄压力、寻求刺激或者换取利益,肉体交易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司空见惯。屠夫喜好男色,尤其偏好年轻俊美的少年,在队伍里早已不是秘密,甚至有不少年轻队员为了上位、获取更好的装备或任务,主动或被动地与他有过皮肉关系。
这天,宗羽刚完成一个外围的侦察任务回来,风尘仆仆。他将任务报告,实际上是宗秋代笔写的,因为认识的字实在不多,交给坐在主营帐里、铺着不知名兽皮椅子上的屠夫。
屠夫接过那张粗糙的纸张,却没有立刻去看上面的内容。他那双泛着油光和欲望的眼睛,在宗羽因为任务而微微汗湿、更显轮廓的身形上逡巡了片刻,然后突然伸手,一把紧紧抓住了宗羽递报告的那只手腕。
宗羽身体瞬间一僵。屠夫的手指粗糙有力,像是铁箍一样圈住他的腕骨,甚至带着暗示性地、暧昧地在他手背上摩挲着。
那触碰带着烟酒混合的污浊气息,时间久得让宗羽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厌恶。
“阿羽啊,这次辛苦你了。”屠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目光如同黏腻的舌头,在他脸上和紧绷的身体上舔舐,“晚上来我帐篷,有点‘私事’想跟你聊聊。”
宗羽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傻子,自然明白这“私事”指的是什么。一想到要和这个脑满肠肥、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汗臭的男人发生那种关系,他就恶心得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同是男人,怎么能……他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彻底践踏到了污泥里,一种强烈的屈辱感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抽回手,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屠夫都愣了一下,手指被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