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圣者发出了最后一声尖锐至极的惨嚎,剩余的组织疯狂扭动,做困兽之斗,几条触手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余扬身上,将他本就破烂的作战服彻底撕碎,在他背上、腿上留下纵横交错的血痕。
更有甚者,圣者腐蚀性的血液溅到余扬的身上,特别是他用力支撑身体的腿部,立刻冒起阵阵白雾,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皮肤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消融,甚至露出了森白的腿骨。
钻心的剧痛几乎瞬间摧毁余扬的神经,但他咬碎了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独臂死死握住匕首柄,因为断臂无法提供足够的压力,他干脆用整个身体死死压了下去!任由圣者的血液腐蚀着他的血肉,也绝不后退半分。
“啊啊啊啊!死!去死吧!!!”
他疯狂地咆哮着,将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悲痛、所有牺牲战友的期望,都倾注在这最后一击上。
“不……我是……完美……”
圣者发出了一道充满极致不甘和怨毒的怒吼,随即,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痉挛,所有的触手无力地垂落、蜷缩,身体开始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崩溃、消解。
慢慢地,挣扎减弱了……触手软化了……嘶吼停歇了……
在所有人近乎凝固的目光注视下,不可一世的圣者,最终彻底化作了一滩不断冒着气泡、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漆黑血水,渗入干燥的沙漠,只留下一些无法溶解的残渣和那柄深深插在地上的匕首。
赢了……
终于……赢了……
沙漠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卷黄沙的声音,和幸存者沉重的喘息。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余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那个恶心的残骸上滚落,重重地跪倒在沙地中。
他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沙尘。他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脸上、身上覆盖着厚厚一层凝固和未凝固的血液,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左臂断口处的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滴落在沙地上,形成一小片暗红的泥泞。
最可怕的是他的双腿,尤其是右腿,膝盖以下几乎被腐蚀得只剩白骨和少量焦黑的肌肉组织,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透支的意志。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了地平线,最后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随着光线的迅速消失,无边的黑暗如同幕布般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神魔之战的土地。
然而,就在黑暗彻底降临的瞬间,由于沙漠空气纯净,漫天的星辰毫无预兆地、璀璨地亮了起来,如同无数颗钻石镶嵌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美丽得近乎残忍。
“成……成功了……”,宗秋瘫倒在地,泪水混合着沙尘滑落。
余扬恍惚地抬起头,望向那片浩瀚的星海。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也变得摇曳不定。
星星……他好像……答应过一个人……要一起看星星的……小北……他的小北……
耳边似乎传来了模糊的、越来越近的直升机轰鸣声,还有隐约的、焦急的呼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微微侧过头,视线扫过战场。
他看到了不远处,陆南和姜楚星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两尊失去了生命的雕塑。
韩亦煊和宗秋正跪在他们身边,不顾自身的伤势,拼命地为他们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韩亦煊一边按压一边嘶哑地喊着姜楚星的名字,宗秋则不停地对着陆南的胸口吹气,动作急促而绝望。
他又看向更远处,那些跟随他们一起下来的、北城基地最精锐的士兵们……他们的身体残缺不全,被随意地抛弃在冰冷的沙地上,再也无法站起。
来时浩浩荡荡,此刻……十不存二。
人类……赢了这场关键的战役,清扫者这个毒瘤被拔除。但是,代价呢?这些百战余生的精锐,是人类对抗丧尸病毒的中流砥柱,他们的损失,对未来而言,是难以估量的创伤。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凉和空虚感吞噬了余扬。
沙漠的风吹过,卷起血腥与硝烟。
胜利的喜悦早已被沉重的代价冲刷得一丝不剩。战斗结束了,但付出的代价,足以让所有幸存者用一生去铭记和背负。
天旋地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黑暗如同潮水般从视野边缘涌来。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正踉跄着,朝着他的方向狂奔而来……是周盛……
然后,世界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
……
半小时后,在前往蜀中基地的运输直升机上。
白小北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啊!”
他短促地惊叫一声,瞳孔放大,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可怕的景象,圣者扭曲的脸,余扬那双漂亮却充满痛苦、最终失去神采的眼睛……
“小北!你醒了?!”守在担架边的太佑谦立刻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喜和担忧,他的脸上还沾着些许血污和灰尘,看上去有些狼狈。
白小北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机舱内略带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好一会儿才从噩境的余悸中缓过神来。他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扎着的输液针,连接着吊在上方的血袋和营养液,也看到了太佑谦眼中真切的关怀。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痛得厉害,声音嘶哑:“有钱,大家……大家都撤出来了吗?”
太佑谦紧紧抓住他的手,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声音带着哽咽:“出来了,都撤出来了!小北,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圣者被消灭了!”
赢了?白小北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浮木:“真的?!太好了!余扬呢?周盛他们呢?大家都还好吗?”
他急切地追问,目光扫过机舱,发现除了他和太佑谦,还有拉姆和孟渝淞,以及几名重伤昏迷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