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小北被快速抬向绳梯,余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应该跟上去,必须跟上去,守护他的爱人,这是他此刻最本能的渴望。然而,另一种更深沉、更暴戾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燃烧,那是零号残余力量带来的毁灭冲动,是国家兵器对任务完成的绝对执念,更是对圣者那滔天罪行的刻骨仇恨!
放他走?让白小北的血白流?让这么多战友白白牺牲?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内心的剧烈冲突而显得有些僵硬。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孟渝淞依靠着他的武士刀站立,那把锋利的刀此刻成了他的拐杖,他腹部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脸色灰败,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拉姆靠在一块烧焦的混凝土块上,他的大腿伤口狰狞,骨头隐约可见,速度奇快的她此刻连站立都困难,只能咬着牙用匕首支撑;金发财的情况稍好,但他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作战服破破烂烂,被血和污泥糊满;宗秋搀扶着几乎脱力的宗羽,兄弟二人都消耗到了极限,宗羽更是因为小腿的伤势脸色苍白,眼神都有些涣散;韩亦煊看似站着,但呼吸紊乱,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内伤极重,他用军刺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遍地尸骸,大部分穿着军装,年轻的面孔永远凝固在惊恐或决绝的那一刻。
战争的残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通讯器里,北城基地高层冷静却不容置疑的命令传来:“余扬,九队全体成员,这里是北城指挥部。你们已超额完成任务,重创清扫者核心力量。现命令你们,立即携带‘抗体’载体白小北及所有伤员、重要研究资料撤离,幸存部队将为你部断后!重复,立即撤离!”
太瑞贤疲惫沙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沉痛的数字:“余扬!听命令!清扫者的外围部队和那些怪物还在疯狂反扑!我们带来的两千两百名士兵……现在只剩下不到四百了,弹药即将告罄,伤员太多,再拖延下去,你们可能……可能全部交代在这里,这个代价,太沉重了!我们输不起更多了!”
“两千两百……只剩四百……”
金发财喃喃重复着这个数字,眼圈瞬间红了,他看着周围同伴们惨烈的状态,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数字像冰冷的锥子,刺穿着每个人的心。两千两百条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不到四百。
废墟之上,尸横遍野。
韩亦煊猛地抬起头,看向余扬,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余扬!你听见了吗?我们还能打吗?你看看孟渝松,看看拉姆,看看宗羽,再看看这满地的兄弟!圣者本人那是怪物中的怪物,你们下去过一次了,结果呢,你差点把我们都杀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要再去送死吗?!”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后怕。竖井下的经历,余扬化身零号的恐怖,依旧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竖井下的恐怖经历再次浮现,让几个伤员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理智在告诉余扬,撤退是正确的,是唯一符合逻辑的选择。
保存最后的火种,带着白小北和夏程元的研究成果回去,人类还有希望。但是,情感和那股属于兵器的凶性在疯狂咆哮。
白小北苍白的脸、战友们淋漓的鲜血、士兵们死不瞑目的双眼……这一切,难道就要以一句“战略性撤退”来告终?他如何面对醒来后的白小北?如何告慰战死者的亡灵?
就在余扬的意志在责任与情感的天平上剧烈摇摆,几乎要被现实的重量压垮时,通讯器里突然闯入了夏程元气喘吁吁却充满激动狂喜的声音。
“小扬,小扬!听到了吗?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和清元破译了圣者的血液编码,利用博士的实验室里保存的白小北的血清样本,我们合成了一种生物抑制剂,一种可以暂时干扰、稀释甚至中和圣者那种诡异力量波动的药剂。”
这消息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夏清元的声音也紧随其后,虽然虚弱却带着科学家特有的兴奋和笃定:“小北的猜想是划时代的,他的血清是解开圣者力量的关键,我们模拟了圣者力量的核心频率,这种抑制剂能像病毒一样侵入并破坏那种频率的稳定性,虽然时间太紧,设备和材料有限,只做出了三支……但这三支药剂,就是我们刺向圣者心脏的匕首!”
三支抑制剂!
三把可能决定最终胜负的神兵!
余扬眼中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焰,轰然爆燃。那光芒锐利、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周盛、宗秋、姜楚星,最后定格在满脸不赞同的韩亦煊脸上。
“你们听到了吗?”余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每一个字都砸在地面上,“现在,我们有了能真正伤害到他的武器。不再是徒劳的消耗。”
他转身,将昏迷的白小北轻轻推向太佑谦,动作温柔得与他眼中燃烧的战意形成鲜明对比:“佑谦,带小北上飞机。渝淞、拉姆、发财、宗羽,你们全部,立刻撤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余扬!你他妈真疯了?!”韩亦煊不激动地想要上前,却牵扯到全身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三支,就三支抑制剂!这跟赌博有什么区别?赌输了我们全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