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保持警戒!”
周盛第一个侧身,战术手电的光柱刺入黑暗,小心翼翼钻了进去。队员们依次鱼贯而入,迅速消失在洞口。
从极度的狂暴和明亮进入绝对的寂静和黑暗,感官瞬间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洞口后面首先是一段向斜下方延伸的、粗糙开凿的冰隧道,四壁是犬牙交错的冰棱和冻土,行走时需要格外小心。走了约百米后,脚下的地面和周围的墙壁陡然一变,变成了光滑、平整、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合金通道,工艺精湛,接缝几乎难以察觉。
空气变得更加冰冷、凝滞,带着一股复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浓重的、仿佛医院消毒水般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腐败感的腥气,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电子元件过热的臭氧味。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代表着非人造物的、令人潜意识里极度不安的气息。
通道异常宽敞,却死寂得可怕,只有队员们沉重的、因寒冷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作战靴踩在坚硬金属地面上发出的、被放大了的轻微回响,反而更衬得此地如同墓穴。越往里深入,那种诡异的、仿佛被某种巨大而沉默的东西窥视的寂静就越发令人心悸,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头顶,稀疏的、发出微弱红光的警报灯无声地、缓慢地旋转着,将那一道道移动的、扭曲变形的人影投射在冰冷光滑的墙壁和地面上,如同无声皮影戏中张牙舞爪的鬼魅。
“妈的……怎么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连个鬼都没有?”
有士兵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声音在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让所有人都皱了皱眉。另外一个士兵手指紧紧扣在脉冲步枪冰凉的扳机上,手心里却全是冷汗,“操,这帮杂碎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空城计?请君入瓮?”
“红外扫描显示……下方有大量极其密集的生命反应……能量信号混乱而强大……” 郑一闻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疯狂跳动的、令人不安的光点,声音有些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就在前面……那扇门后面……天啊,这数量……”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到令人产生巨物恐惧症的合金大门,它几乎填满了整个视野,高度超过十米,宽度足以让重型坦克轻松通过。门上没有任何标识、把手或可见的机械结构,光滑如镜,泛着一种冰冷的、哑光的深灰色金属光泽,严丝合缝地嵌入周围同样材质的墙壁,仿佛是从一整块巨大的金属中雕刻出来的,或者说,这扇门本身就是墙体的一部分。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这扇沉默的巨门上弥漫开来,仿佛后面关押着整个世界的噩梦。
“不能炸。”
郑一闻快速用多种仪器扫描后,得出了令人绝望的结论,“结构太特殊了,内部有能量回路,外部连接着整个山体的支撑结构,强行爆破,哪怕是最小当量,也极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整个基地都可能瞬间坍塌,把我们全都活埋在这里!这是最高级别的生物密码锁,结合了量子加密和生物特征识别……该死的!给我五分钟!”
他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将便携电脑用特殊接口连接上门上一个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极其隐蔽的传感点。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跳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陷入狂暴的绿色瀑布般疯狂刷新,与门上偶尔流淌过的、细微的蓝色能量流光无声对抗。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死寂中,只能听到郑一闻敲击键盘的轻微哒哒声、自己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那种等待未知审判的不安和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在无声中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脊椎,越收越紧。
终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机括啮合声,在死寂得如同坟墓的通道中响起,不啻于一声惊雷。
“干得漂亮,一闻哥。”
“有两把刷子啊!”
郑一闻没有回答他们,眼睛被前方的景象给凝固住了。
那扇巨大、沉重、仿佛亘古存在的合金大门,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平滑滑开!没有发出任何摩擦的噪音,如同滑入虚无。门后那巨大空间中的景象,如同地狱绘卷般,猛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仅仅一眼,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不是冻结,而是彻底蒸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无法理解的终极恐怖时的剧烈战栗。
门后,是一个巨大到超越想象极限的、如同将山体内部完全掏空而形成的巨大地下广场,穹顶高耸,隐没在昏暗的、如同血雾般弥漫的红色警示灯光中,看不到尽头。
而在这广阔得令人头晕目眩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如同某种无限增殖的恐怖森林般,林立着无数个巨大的、高达三至四米的圆柱形透明培养舱。
它们排列得异常整齐,延伸至视野的黑暗尽头,如同某种冰冷、高效、规模空前庞大的活体器官或兵器培养工厂。
每一个培养舱都无比粗壮,需要两人合抱。舱壁是厚重的特种玻璃,内部灌满了幽绿色的、粘稠的、不断翻滚着细微气泡的营养液,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和化学药剂混合气味。
而浸泡在这片幽绿色地狱之海中的……是“东西”!
那根本不能被称之为“生命”,甚至超越了“怪物”所能形容的范畴!
那是基因和机械被暴力、亵渎、毫无理性地拼接在一起的、对造物主最恶毒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