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元虽然醉了，但还十分的精神，他本来不喝酒的，但看白小北也喝了，加上众人的起哄，以及夏程元被金发财拖了回来故意灌酒，他也跟着喝了一点，此时被弄到床上，手里还捧着那本厚厚的分子生物学大部头，嘴唇无声地快速开合，念念有词：“…磷酸化修饰…构象改变…受体结合域…”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学术世界里，仿佛身处另一个平行宇宙。
余扬看了都觉得是个神人。
另一张床上，夏程元则呈现着截然相反的状态。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床上，白大褂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半边脸压在无菌枕头上，压得变了形，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都蹭花了。
他微微张着嘴，发出细小的鼾声，偶尔还吧唧一下嘴，像个小孩，哪里还有最开始，他们跑到实验室来吃火锅时的愤怒。
余扬先是一把抽走了夏清元手里的书，随手丢到旁边的器械推车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夏清元被打断了思路，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余扬？你…”
“睡觉！”余扬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双手抓住夏清元的肩膀，不由分说地用力将他按倒在床上，“背个屁公式，扰民，睡觉！”
他力气大得惊人，夏清元那点挣扎在他醉酒的蛮力下毫无作用，瞬间被放平。
“你…！”
夏清元气得脸色发白，刚想呵斥，余扬已经顺手扯过旁边的无菌薄被，胡乱地盖在了他身上，一直盖到下巴。夏清元被裹得像个人形蚕蛹，只剩一张清俊的脸露在外面，写满了震惊和无语。
搞定一个，余扬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旁边鼾声正香的夏程元。这位毕竟是老师，他的动作轻柔了一些，将他从趴卧的姿势拖成了仰躺。
“嗯…？”
夏程元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似乎被弄醒了片刻，眼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地扫过余扬的脸，又扫过旁边被裹成蚕蛹、一脸生无可恋的弟弟夏清元。
酒精显然还在他脑子里兴风作浪，他嘴唇蠕动着，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了离得最近的余扬耳朵里：“…清元…白…白小北的基因…真棒…克隆…一定…”
夏清元已经睡着了，听到他声音的，只有余扬。
余扬沉默了片刻，用被子给他盖住。
他从小就在实验室长大，夏程元所说的东西是他从小就接触的东西，熟悉到他并没有夏清元那么抵抗，可现在，他有些理解夏清元了。
余扬像是对夏程元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老师，只有小北，不可以。”
重要的人，取走他的基因去制造一个有着同样的生物基因，有着同样模样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接受。
余扬直起腰，满意地看着并排躺好、盖好被子的兄弟俩，拍了拍手，转过身，目标明确地扑向了正在收拾灶台残局的白小北。
说是收拾，白小北蹲在那里小小的一个，抱着膝盖都快睡着了。
余扬嘴角挂着一抹轻笑，从后面一把抱住白小北的腰，下巴亲昵地搁在他肩膀上，声音黏黏糊糊，带着撒娇的意味，“我们两个也挤挤一起睡吧”，他高大的身躯几乎要把清瘦的白小北整个包裹住。
白小北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又软又呆地说：“这么不能睡”，他挣了几下，发现余扬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掰不开，腿也有点软了，他干脆转了个身，挂在余扬身上，“挤挤吧，挤挤吧…”
余扬的动作瞬间僵住，看着白小北无意识依赖的样子，心头那点因为夏程元话而产生的别扭忽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白小北靠得更舒服些。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那张用于短暂休息的沙发上，勉强能挤下一个人。
“小北，”余扬压低声音，凑到白小北耳边，“醒醒，去沙发上睡，这里趴着难受。”
白小北被耳边的热气骚扰，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没有焦距，显然还没完全从酒精的泥沼里爬出来。
“沙发…软…”
他含糊地吐出几个字，身体却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不想动。
余扬看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他轻轻拍了拍白小北的肩膀：“那我抱你好不好？用胳膊环住我的肩膀。”
白小北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懵懂地点点头，一只手臂环过余扬的肩膀。
“慢点，靠着我。”余扬的声音带着一种诱哄般的温柔。
白小北像个大型挂件，几乎是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余扬身上，脑袋无意识地靠在他肩窝。余扬将他抱到沙发边，白小北将手放开，眼看着就要滚进沙发里，余扬嘴角突然噙起一抹坏笑，扶着白小北腰的手忽然微微卸力，同时身体不着痕迹地往白小北那边一倾，将一部分自身的重量也巧妙地压了过去。
“哎哟！”
白小北只觉得肩上一沉，腰上支撑的力道骤然减弱，整个人像被一座小山突然压住，他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瞬间清醒了几分，两只手死死抓住余扬胸前的衣服布料。
“余…余扬！你…你好重！”
白小北喘着气，脸颊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红，原本就迷蒙的眼睛此刻更是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控诉和难以置信的吃力。他感觉自己身上驮了一头熊。
余扬憋着笑，故意用委屈的腔调说：“我也喝多了嘛，腿软，站不稳了。小北，辛苦你了。”
他嘴里说着辛苦，身体却诚实地继续往下“沉”了一点点，把白小北压得龇牙咧嘴。
白小北咬着牙，他感觉自己像个苦命的纤夫，而余扬就是那艘沉重的船。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余扬站直了身体，刚才那股压死人的沉重感瞬间消失无踪，他稳稳地立在沙发边，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腿软站不稳”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得逞又带着点宠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