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的身形猛地一震,像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他倏然转过头,目光落在白小北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以前只觉得这个白小北是个需要保护的累赘,如今却猝不及防地被他一语戳中心事。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敏锐,只是像一块蒙尘的璞玉,被自己忽略了。
“你不明白。”周盛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苦涩。
他和太佑谦之间,从来就不是一场对等的博弈。他永远是那个被留在原地,被轻易放弃的人。
“我是不太明白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白小北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然,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但我见过你,我相信有钱也记得很清楚。他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哪怕那根草长得再好、再诱人。”
点到为止,白小北不再多说,重新将视线投向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人。
此时,太佑谦刚刚结束了一首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强光灯照射下晶莹闪烁。
他微微喘息着,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得体的笑容。目光扫过台下,他精准地捕捉到了白小北的身影,脸上笑意加深,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他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缓了口气,清朗的声音透过有些失真的音响传遍全场:“今天站在这里,是我这辈子开的第四场演唱会。但我由衷地希望,它绝不会是最后一场。”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专注的脸庞,“很高兴,能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刻,见到各位。开场前我曾告诉他们,今晚我只唱自己的歌。”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一份真挚的怀念,“但是现在,我想改变主意了。我想唱一首前辈的歌,一首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过的歌。”
“‘未来’,”太佑谦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而坚定,“送给所有在无边黑暗中挣扎、却始终不曾放弃希望,始终相信抬头就能看见天光大亮的人。”
太佑谦一连唱了好几首歌,动人的旋律和充满力量的歌词在夜空中回荡。
后来,他甚至邀请了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上台,一起合唱。
简陋的演唱会渐渐变成了气氛热烈的见面会。有人开始大胆地提问,问起娱乐圈的八卦秘闻。
太佑谦完全没有偶像包袱,他笑得狡黠,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坦白,不仅爆别人的料,连自己的糗事也毫不避讳——比如和某位歌手在后台吵架的趣事,又比如在社交平台上和某个耍大牌的明星公开互撕的经过……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惹得台下观众频频爆发出压抑已久的笑声,沉重的气氛被驱散了不少。
演唱会结束后,人群开始慢慢散去。白小北注意到郑一闻也在场,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小心翼翼地收起一个看起来像是便携式摄像头的设备。
“郑一闻在干什么?”白小北好奇地问推着他的余扬。
“太司令想孙子了,想看看。”余扬推着他缓缓走出还有些拥挤的人群,“要散散步吗?透透气。”
“好啊。”白小北欣然同意。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他精神一振。
“佑谦的爷爷虽然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他想起那个威严的老人,“但还是很疼这个孙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随即,一股浓重的思念涌上心头,“不知道……我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替你问过了。”余扬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们很好,很安全。在陆家的照拂下,暂时没有危险。”
他推着轮椅走上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四周安静下来,只有轮椅碾过碎石的细微声响。余扬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继续道:“我们……可能很快要回北城了。”
白小北的心猛地一紧,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应该高兴的,毕竟自己的家人就在北城,可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奇迹般的变化,北城……听起来更像是充满未知和可能更严密控制的地方。
余扬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立刻补充道:“别担心。就算回了北城,我也不会让你被当成小白鼠。我会确保你的安全,陆家在北城根基深厚,也不会放任伤害你的动作。”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接着,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凝重。
“蜀中那边……动作很大。他们似乎对抗体极其迫切,已经开始大肆联系各个社区,甚至发布了重额悬赏,只要提供关于抗体的确切线索就能获得巨额物资,并且他们已经联系上了马首长,提出了合作的意向。”
白小北的心悬了起来:“马首长同意了吗?”
“他问过我的意见。”余扬推着轮椅,脚步沉稳,“我不同意。北城与蜀中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曾经,北城派出过一支精锐的特种八队去蜀中进行谈判。”
余扬的声音里透出冷意,“结果,蜀中方面背信弃义,把特种八队的人……全都杀了。只有他们的队长被生擒,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出了这样的事,蜀中自然不可能再与北城有任何正常的联络。”
“就在昨天马首长主持的联合会议上,各方通报的消息显示,蜀中派出的间谍已经在各个社区活动,四处搜寻关于抗体来源的消息。他们目前并不知道你就是抗体的唯一来源,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绝对安全。所以,”余扬停下脚步,蹲下身,视线与轮椅上的白小北齐平,眼神锐利而严肃,“如果你需要外出,必须带上金发财,最好是让孟渝淞跟着你。他出身特殊,在反间谍和侦察方面,能力更强。”
白小北看着余扬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切的俊脸,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心中那份因“回北城”而起的紧张,被余扬郑重的叮嘱和安排驱散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余扬站起身,继续推着轮椅前行,语气低沉了几分,“夏清元……将你的血液样本,分量注射进了十多个感染时间不同的幸存者体内。”
白小北的心提了起来,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