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扬的眼神陡然变得更加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戾气，“如果把白小北现在就送回北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漩涡中心……你以为北城能守住这个秘密多久？一旦消息走漏，全世界所有残存的、有野心的势力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白小北就不再是希望，而是各方争夺厮杀的导火索，他会陷入比丧尸围城更可怕的绝境！”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郑一闻笼罩。
“能拖一时是一时，我不是在保白小北一个人”，余扬的声音沉甸甸地砸在郑一闻心上，“我是在保人类的未来！他身体里的东西，是足以改变一切的钥匙，是所有人都将疯狂觊觎的、足以点燃末世的宝藏！在夏清元拿出确切的成果，这个秘密，必须捂在我们手里！”
郑一闻怔怔地看着余扬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决绝和深沉如海的责任感。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队长肩上那常人无法想象的重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沉静而理解。
“我明白了，队长。我会……尽力去回复王所长，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从白小北醒过来那一刻起，他就属于了国家，不管他个人意愿如何。”
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两人之间，只有顶灯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良久，余扬点了点头，“我知道。”
说完，他夸张地伸了个懒腰，骨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带着点慵懒和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刚才那番足以决定人类命运走向的沉重对话从未发生。“行了，事儿都说完了？都这个点儿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天塌下来也得喘口气不是？”
郑一闻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古怪、欲言又止的神色。“呃……队长，”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今晚……我们恐怕回不了宿舍了。得去隔壁凑合一晚。”
余扬挑起一边眉毛，一脸纳闷：“为什么？宿舍被丧尸占了？”
郑一闻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他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却发现实在没什么委婉的说法能掩盖那个事实。
“发财刚才发消息告诉我”，他压低声音，“副队长他……在宿舍和太佑谦……睡觉。”
“睡觉？”余扬一时没反应过来，理所当然地道，“我们也要睡觉啊，这有什么……”，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掀起眼皮，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诧异。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求证，“是……是我想的那个‘睡觉’？”
他抬起两只手握成拳，大拇指动了动，一个非常微妙的手势。
“嗯。”
当郑一闻从联络器里听到发财那兴奋到变调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联络器出故障了。
平日里最是严肃刻板、一丝不苟，堪称道德模范标兵的副队长，竟然......这冲击力，不亚于看到丧尸跳芭蕾。
余扬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消化掉这个爆炸性的信息。他咂了咂嘴，在脑海里那本就匮乏的词汇库里艰难地搜索了一圈，“他们俩……还真是……不知天地为何物啊！”
郑一闻严谨地补充道：“据发财说，他们关门了。可能……爱情到了某个临界点，就是会让人变得这么疯狂吧。”
余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走廊尽头那盏接触不良、明明灭灭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一丝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和遗憾悄然爬上心头。
什么时候……这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才能轮到他呢？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白小北沉睡的侧脸，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微凉的触感。
郑一闻像是看穿了他瞬间的失神，非常“贴心”又煞风景地提醒道：“队长，清醒点。白小北的伤势有多重你比谁都清楚，他现在脆弱得像块一碰就碎的琉璃，这跟太佑谦完全没有可比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九队这两位主心骨，算是彻底栽在了白小北和太佑谦手里了。郑一闻对此倒是没有太多道德上的评判。爱恨贪欲，本就是人性最本真的部分。
在这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见不到明天太阳的末世里，沉溺于短暂的情爱温暖，是逃避，是慰藉，也是绝望中开出的带毒的花。队长和副队也是血肉之躯，逃不过这人之常情。
只是……这甜蜜的负担，在如此残酷的背景下，听上去总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沉重。
余扬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郑一闻一眼。
“我就是想想而已”，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驳，但随即，那双眼睛又亮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期待看向郑一闻，寻求认同，“你是不是觉得，我和白小北看上去挺般配的？”
郑一闻，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很想实话实说：般配？队长，你看白小北的眼神，简直就像饿了三天的狼狗盯着一块喷香的肉骨头！那占有欲都快溢出来了！白小北就算长了翅膀想飞，估计也会被你嗷呜一口叼回来拴裤腰带上！
“嗯，挺般配。”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却像带着神奇的魔力。余扬脸上因为得知周盛“捷足先登”而产生的那点微妙的失落和郁闷，瞬间一扫而空。
另一边，有了余扬亲自“送货上门”的那只被束缚得严严实实的活体丧尸，夏清元的研究终于得以向更危险的禁区推进。
临时改造的研究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夏清元检查设施设备，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夏程元严肃的脸，而春城社区研究所幸存的寥寥几名研究员，则像一群贴着冰冷的墙壁站成一排，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对未知实验的敬畏，眼巴巴地望着手术台前唯一的主心骨。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金属器械特有的冷冽铁锈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丧尸的腐败腥气，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纠缠，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