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顾着说话的间隙,没有感知到身后那道佝偻的黑影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脊椎,腐烂的手指距离他的后颈只剩三寸。余扬的瞳孔骤然收缩,三棱刺在昏暗的船舱里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光。
“低头!”
孟渝淞只听见破空声擦着耳际掠过,几缕被削断的发丝缓缓飘落。他后知后觉地转头,看见三棱刺的刀尖精准贯穿了丧尸大张的口腔——那黑色的牙龈间还挂着人类的碎肉,腐臭的涎液正滴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还差得远呢”,余扬的声音混着丧尸倒地的闷响,他单脚踩住那颗青灰色的头颅,作战靴碾碎了凸出的眼球,粘稠的黑色液体从颅骨裂缝里渗出时,三棱刺已经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回到了主人手中。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拉姆那里。”
孟渝淞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嗯”,他握紧沾血的武士刀,与李嘉园背靠背形成防线,拦住余扬身后的丧尸,一只都不放过去。
所有人都拼了命在在狭窄的机舱里与丧尸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喊杀声、枪声和丧尸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混乱又疯狂。
余扬踏着满地残肢向驾驶室突进,距离驾驶室最近的左行已经在驾驶室外集合。
左行他们从进入机舱开始就像是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眼睛都移不开了,余扬和他的队友们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进攻都抓准了时机和角度,无比的完美,丧尸在他们面前根本施展不出能力来。
藏山茶眼里已经满是崇拜,“好强!”
马有金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左行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不是他面临过丧尸,知道要在丧尸嘴底下讨生存有多难多可怕,此时一定以为在看一场刺激的打斗电影。
而此刻,电影的主角,余扬已经冲到了他们,并且侧身闪过扑来的丧尸,在丧尸肥胖的躯体撞在舱壁上,还未转过身来,反手用刀柄击碎了太阳穴,插进太阳穴里破坏了大脑。
人类的大脑很脆弱,但也不是能够一锤就锤碎了的,不管是角度还是力道,左行都自认不会比余扬做的更好。他不禁想,即使他们没有来,余扬的队伍也能终结一个机舱的丧尸,并且毫不怀疑,他们是执行特殊任务,国内顶尖水平的队伍。
余扬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率先冲了进去。
“拉姆!”
推开变形的舱门时,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余扬先是一愣,出色的嗅觉在此刻清晰的感知到,这不是丧尸的味道,这是属于活人的气味。
他的心不禁一沉。
仪表盘闪烁的幽光中,拉姆像尊血铸的雕像般靠在操纵台前,就好像从血液中刚刚沐浴出来一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垂落的右手握着一把小臂长的,卷刃的匕首,能将这样的直形匕首弄卷,不敢想他刺向的是如何坚硬的东西。
刀尖还在滴滴答答落着黑血,森然之感油然而生,他脚边躺着两个丧尸,明明额头上有个弹孔,按理来说应该死透了才对,可是他们的脸下半部分,却像是被泄愤似的砍的血肉模糊,疯狂戳烂的下半张脸变成了肉糜。
余扬的视线迅速扫过对方浸透鲜血的作战服——没有撕咬痕迹,也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拉姆颤抖的左手正死死按着右侧肋部,“哪里受伤了?”
拉姆痛苦的皱起了眉头,他摇了摇头,指向角落。从它脚下有一条蜿蜒到角落的血迹,顺着血迹望去,角落里的景象让余扬胃部抽搐:一个腹部洞开,穿着已经被染成血的花裙子的女人像破布娃娃般瘫在血泊里,肠管拖出三米远,在防滑垫上划出暗红的轨迹。
拉姆艰难地说:“我进来的时候,丧尸在吃她的子宫”,匕首突然当啷落地,拉姆眼眶通红,“她还没有断气,嘴里说着救她的孩子,我......我下不去手。她求我找孩子啊......”
女人的四肢疲软的耷拉在地上,她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上方,嘴里全是血,竟然还有气,似乎因为听到了活人的声音,嘴唇突然蠕动起来,露出被咬断的舌根。
汩汩鲜血中飘出气若游丝的呼唤:“孩......子...孩......”
女人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空洞的腹腔随着呼吸起伏,能看见半截被咬穿的肾脏,仪表盘的红光打在她僵硬的瞳孔上,像是一张定格在黑色幕布上的地狱之画。
哪有什么孩子啊,她变成一个血洞的肚子里空空如也,婴儿早就被操作室里的丧尸们吃进肚子里了。
余扬蹲下身,用生平最温柔的语气说:“我们找到他了,他得救了。”
女人的嘴唇瞬间停止了蠕动,她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
女人死了,被丧尸啃食成这副样子也依旧为了孩子用力活着,在得知孩子平安的时候,终于放下了在人间的最后一口气。
余扬微微抬起她的后脑勺,将三棱刺从侧边耳朵靠后的位置刺入,也算是让他最后走的稍稍干净一点。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女人紧攥的右手。他从僵硬的指间取出张被血浸透的照片,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准确的说,照片上只有两个人,穿着花裙子的女人和抱着他的男人,以及高高隆起的肚子,背景是一望无垠的蓝色洱海,照片角落印着日期,是病毒爆发前最后那个阳光灿烂的周末。
“我们要是早来一天......”,拉姆想要用带血的手掌抹把脸上的泪痕,但考虑到被感染的风险又放了下去。
余扬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安慰又像是在说服他不要自责,“没有如果,没人能够预测未来,整理好情绪,我们准备离开了。”
拉姆吸了吸鼻子,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余扬看向左行,“你的人能启动飞机吗?”
左行朝马有金点了点头,“立刻检查飞机是否具备起飞的条件。”
“是!”,马有金立刻回道,跨过丧尸走到操作台前,仪表盘的前面有一道很深的裂缝,上面还嵌着一颗子弹,不难想象拉姆花了大力气才制服住地上的这两个丧尸。
余扬又说:“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吧,其他人跟我一起把这些丧尸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