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9拯救失足少年的神
浓密的原始森林如同一张巨大的、深绿色的巨口,瞬间将两人吞噬。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树根如同沉睡巨龙的脊骨,盘踞在地面,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苔藓和腐败落叶。
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得极其微弱,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植物腐烂气息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松软腐殖质和随时可能绊倒人的粗壮根茎。
白小北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的血腥味,肺叶像是要炸开。
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那越来越近、扭曲嘶吼的身影,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进…进去会找不到方向的!”他嘶哑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密林的深深恐惧。这幽暗的森林深处,比那些看得见的丧尸更让他头皮发麻。
“总比死在这里强!”太佑谦的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挪动。
话音未落,一只青灰色的、指甲缝里塞满泥土和暗红污垢的手,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猛地从斜刺里伸出来,
“嗤啦”一声,尖锐的指甲瞬间撕裂了白小北的衣服后摆,甚至刮到了里面的衬衣!
“啊——!”
一股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白小北魂飞魄散,头皮瞬间炸开!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潜能,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猛地向前一蹿,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原本跑在前面的太佑谦,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没命地扎进了更深的林间阴影里。
跑!跑!跑!
这是两人脑海里唯一疯狂闪烁的念头。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驱动着身体。
他们在盘根错节的“根茎迷宫”里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粗壮的树根如同天然的绊马索,不时将他们绊得踉跄,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滑倒的风险,每一次攀爬都耗尽力气。
喉咙里翻涌着浓重的铁锈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滚烫的刀片,鼻腔火辣辣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汗水早已浸透内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被林间的寒气一激,带来一阵阵战栗。
但他们不敢停!
哪怕肺叶在燃烧,双腿像灌满了铅,膝盖如同生锈的铰链般嘎吱作响,也不敢停下哪怕一秒!只有比身后那些不知疲倦的怪物更快,才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就这样亡命奔逃了不知多久,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白小北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前阵阵发黑。
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猛地回头望去——
身后,只有幽深寂静的森林。那些扭曲的身影、骇人的嘶吼,消失了!
“它…它们……没有追上来!”
白小北几乎是瘫软下去,靠在了一棵巨大的、布满苔藓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瞬间冲垮了紧绷的神经,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软绵绵地滑坐到湿冷的腐叶上。
太佑谦的情况更糟。
他常年为了角色保持纤瘦体型,缺乏锻炼,此刻早已到了极限。他连靠树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狼狈不堪地趴倒在一条突出地面、足有腰高的粗壮树根上,脸埋在冰冷的苔藓里,身体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断断续续的嘶喘:“休…休…要…要死…了…”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抽噎,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白小北自己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但看到太佑谦的样子,强撑着从背包里翻出矿泉水。他拧开瓶盖,颤抖着递到太佑谦嘴边。
太佑谦勉强抬起头,就着瓶口猛灌了一口。冰冷的液体刚滑过喉咙,却像点燃了引信——
“咳咳咳!!呕——!”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猛地爆发出来!紧接着,胃部一阵痉挛翻腾,早上吃下去的那点食物,混合着酸水和胆汁,全都吐了出来。
剧烈的奔跑和极致的恐惧彻底摧垮了他本就因减重而虚弱的身体,那曾经在镜头前被粉丝追捧的纤细四肢,此刻在末世里却成了沉重的负担,剧烈地颤抖着,连支撑起身体都做不到。
白小北看得心惊肉跳,“你再休息一下,缓口气,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我们再走。你这样不行……”
太佑谦趴在那里,足足缓了两三分钟,才勉强抬起手,无力地拍开白小北试图给他顺气的手背,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决:“不,不行,这里处处危险,天…天一黑透,就…就别想走出去……”
他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一阵发软,“我…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被蚊子吸成干尸。”
白小北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只能咬着牙将他扶起来,“好,我们走。”
为了避开庄园方向可能游荡的丧尸,他们选择了一条更曲折的林间小路。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太佑谦几乎是被白小北半搀扶着前行。
突然,白小北猛地顿住脚步,一把将太佑谦拽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面,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示意他噤声。透过树干的缝隙,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破烂工装的丧尸正漫无目的地在林间空地徘徊,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两人屏住呼吸,直到那丧尸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另一片树丛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白小北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压得极低:“四舍五入,我们也算解决了一个?还剩五个……”
太佑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勉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气若游丝:“你…你这‘入’得…还挺多……”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森林里的阴影越来越浓重,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开始窸窣作响,平添了几分阴森。
白小北内心的焦躁像野草般疯长,他不断擦拭着顺着脸颊流进脖子的冷汗,搀扶着太佑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试图在天光彻底消失前找到出路。
就在他感觉脚下踩到一个异常软弹、触感像是粗大圆柱形树根的东西时——“啊!”
前面被搀扶着的太佑谦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方狠狠拽住,以一种极其狼狈的、“狗吃屎”的姿势,毫无预兆地向前猛扑下去!
与此同时,一声近在咫尺的、充满了贪婪和狂躁的嘶吼,如同破锣般在寂静的林间炸响!
白小北脑子“嗡”的一声!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刚才他踩到的那个“软树根”旁边,竟然猛地伸出了一双青灰色的、指甲乌黑的手!
此刻,这双手正死死地抓住了太佑谦的小腿脚踝,疯狂地往回拖拽!一张狰狞腐烂的脸从落叶堆里抬起,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大张的嘴里流淌着恶臭的涎液,正试图将太佑谦的腿拖到嘴边啃噬!
“卧槽!!!”
白小北魂飞天外!这丧尸是属穿山甲的吗?!
还会打地洞埋伏?!
有没有点丧尸的职业道德!
狂躁丧尸不都该到处晃悠吗?!
这阴险玩意儿居然悄咪咪躲在这里守株待兔?!
鬼才能发现啊!!!
太佑谦惊骇欲绝!
万幸他为了保暖和防护,足足穿了三条裤子!最外面那条厚实的工装裤被丧尸死死拽住!
他拼命蹬踹挣扎,试图把腿抽回来,但那丧尸的力量奇大,裤子被硬生生从腰间拽下,卡在了屁股下面,露出了里面另外两层!太佑谦又惊又怒又羞,一边用还能活动的另一条腿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朝丧尸脸上、头上猛踹,一边试图翻身爬起来。
丧尸被踹得头颅后仰,抓住裤腿的力道似乎松了一瞬!太佑谦腰部发力猛地一拧,试图翻身站起——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被拽下的裤脚正好绊住了他发力的那只脚!
重心瞬间失衡!
他再次狼狈不堪地脸朝下摔回了腐叶堆里!
丧尸似乎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嘶吼,再次伸出爪子,精准地抓住了那条碍事的裤腿,用力一拽,同时张开腥臭的大嘴,朝着近在咫尺的小腿狠狠咬了下去!
“有钱!!!”
白小北目眦欲裂!眼看那森白的牙齿就要咬上太佑谦的小腿!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他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脚,精准地跺在了丧尸那颗沾满泥土落叶的脑袋侧面!
丧尸的脑袋被踩得猛地一歪,咬合的轨迹瞬间偏离,森白的牙齿只堪堪擦过太佑谦的裤腿,留下几道湿漉漉的涎痕!
“吼——!”
这精准的一脚彻底激怒了这只阴险的潜伏者!它喉咙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仅靠腰腹力量就硬生生地从半躺的状态直挺挺地“弹”了起来!
同时,抓住太佑谦脚踝的手猛地向上一拽!
太佑谦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被抓的那条腿瞬间被高高向后拉起!身体被强行拉伸成了一个一字马姿势!
虽然他曾经练过舞蹈,劈叉是基本功,但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身体早已僵硬。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划破森林的寂静!
白小北看到丧尸弹起,又听到太佑谦如此惨烈的叫声,他以为太佑谦已经被咬中了,急得满头大汗,看着太佑谦被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固定在半空,而丧尸正狞笑着再次低头,朝着那条被拉直的小腿咬去!
情急之下,他一把扯下自己背着的沉重背包,像抡锤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丧尸的后背、脑袋猛砸过去!
然而,这沉重的背包砸在丧尸身上,却如同挠痒痒!丧尸只是不耐烦地晃了晃身体,甚至连头都没回!眼看那森白的牙齿再次逼近太佑谦的小腿,白小北心一横,胆大包天地伸出双手,一把死死抓住了丧尸腰间那条早已破烂不堪的裤腰带,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向后拽!
“呃啊——!”
他咬着牙,双脚死死蹬住地面向后拖!丧尸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拉得身体微微后仰,咬合的动作再次受阻,发出愤怒的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白小北感觉自己快要力竭,太佑谦即将被咬中的生死关头——
头顶上方,一个带着磁性、却又透着一股懒洋洋漫不经心劲儿的男声,悠悠地飘了下来:
“喂!下面那帅哥……你让一让啊,挡着我瞄准镜了。”
这声音,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带着一种与这片血腥恐怖森林格格不入的戏谑。
白小北完全懵了,以为自己因为极度紧张而出现了幻听!就在他愣神的零点几秒——
“咻——!”
一道尖锐到刺破空气的厉啸,几乎是贴着他的太阳穴擦过!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子弹高速飞行带起的灼热气流,以及那股冰冷金属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熟透西瓜破裂的声响!
刚才还狰狞咆哮、力大无穷的丧尸,后脑勺猛地炸开一个狰狞的血洞!黑红色的粘稠液体混合着灰白色的脑浆瞬间喷溅而出!
它那恐怖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喉咙!高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直挺挺地朝着前方——也就是太佑谦趴着的方向——沉重地倒了下去!
“哎呦喂——!”
太佑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这沉重的尸体砸了个正着,差点背过气去。
“有钱!有钱!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被咬了?!”白小北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狂跳,他手忙脚乱地冲过去,奋力将压在太佑谦身上的沉重尸体掀开。
“没…没事…它…它没咬破…”
太佑谦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一边艰难地摇头,一边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大腿根部的剧痛位置,试图确认韧带和骨头的情况,然后才极其缓慢、一点一点地尝试站起来,每一步都伴随着倒吸冷气的声音。
白小北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想起刚才那颗擦着头皮飞过的子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后怕而微微发颤:“你是……谁?”
声音在林间荡开一点回音,他立刻意识到危险,连忙压低了嗓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丝警惕:“你好!请问是谁救了我们?请出来说话!”
树冠深处,枝叶一阵轻微晃动。
那个懒洋洋的磁性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呵,这个穿白衣服的小帅哥还挺有礼貌嘛。”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带着点捉弄的意味,“你猜猜我在哪儿?猜对了有奖哦……”
白小北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很快锁定了目标——一根粗壮的横枝后面,似乎有一团比周围阴影更深的轮廓!
他毫不犹豫地指着那个方向:“你在树上!你在那根大树杈后面做什么?”
“……” 树上的黑影似乎被这快速而准确的回答噎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才传来一声带着点无奈和意外的轻笑:“……啧,真聪明。”
他似乎没料到会被这么快发现,语气里有点被打乱节奏的懊恼,随即又用一种刻意营造的、带着点忧郁的调子说:“至于为什么在树上……唉,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我不想说。”
在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深处,带着枪,身手敏捷地藏在树上,还对自己的身份和目的语焉不详……
白小北的警惕心瞬间提到了顶点!
他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就是——偷猎者!
在他的认知里,偷猎者都是些无法无天、冷酷无情的亡命之徒,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甚至……杀人灭口!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不动声色地将还有些站不稳的太佑谦护在身后半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戒备:“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树上的黑影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轻笑了一声,用一种更加不着调、仿佛在讲童话故事的语气说道:“其实啊……我是专门拯救失足少年的森林守护神。信不信由你咯~”
白小北:“…………???”
他彻底懵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神?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个声音带着浓重的委屈和哭腔,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在哼哼唧唧:“扬哥啊……呜呜……我胯疼死了~你不疼吗?嗷呜~~~这破树杈硌死我了!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白小北和太佑谦这才震惊地发现,就在那个自称“神”的黑影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丛更茂密的枝叶后面,竟然还挂着一个身影!
那人像是被卡住了,或者姿势极其别扭,正随着他的挣扎在树枝间小幅度地、可怜巴巴地荡来荡去,活像个被挂起来的晴天娃娃。、
那委屈的、带着哭腔的嚎叫,瞬间冲淡了刚才的紧张气氛,甚至透出几分……傻气?
“闭嘴!丢人现眼!别嚎了!” 那个磁性嗓音的扬哥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声。
坏人……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吧?
坏人应该是一言不发直接开枪,或者凶神恶煞地威胁,哪会这样挂在树上喊胯疼?
白小北迟疑了一下,试探着朝树上喊道:“你们……需要帮忙吗?怎么下来?”
那个叫扬哥的黑影,白小北猜他是领头的立刻回应,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和强烈的迫切:“需要!太需要了!快!”
他显然已经在树上挂了好几个小时,忍耐到了极限。“看到我旁边挂着的那个傻……呃,那个同伴了吗?他背包侧袋里有根橙色的绳子,是降落绳!你们接住了。”
白小北连忙照做。
树上的‘同伴’哼哼唧唧地配合着,终于把绳子弄了下去。
白小北捡起绳子,按照余扬的指示,将一端牢牢系在附近一棵碗口粗的结实树干上。
“系紧点!然后拉直!” 余扬在树上指挥。
白小北和太佑谦合力将绳子拉直绷紧,另一端也牢牢固定好。
余扬拽了拽绷直的绳子,确认足够结实。
他动作利落地将一个金属绳扣挂在绳子上,然后解开了身上那个巨大的、导致他卡在树上的主降落伞背包。只见他双手握住绳扣,身体微微后仰,双腿在树干上一蹬——
“哧溜!”
他如同灵巧的猿猴,顺着倾斜的绳子,快速而平稳地滑了下来,稳稳落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动作干净利落,与他之前懒洋洋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落地后,他立刻转身,抬头看向还挂在树上、姿势别扭的金发财,没好气地喊道:“学着点!抓住绳扣!腿收起来!滑下来!快点!磨蹭什么!”
“哦…哦!” 金发财笨手笨脚地模仿着,终于也“哧溜”一声滑了下来。只是他落地时明显没掌握好平衡,“哎哟”一声,一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但脸上却露出了逃出生天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