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隅的贫民窟,是被神都遗忘的角落。刚踏入这片区域,一股混杂着霉味、药味与腐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 低矮的土坯房挤得密不透风,屋顶漏雨的地方用破布勉强遮挡,污水顺着土路汇成黑褐色的溪流,里面漂浮着腐烂的菜叶与垃圾。路边随处可见蜷缩的病人,他们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咳嗽声嘶哑,偶尔咳出的痰里还带着血丝,正是 “黒疠” 的典型症状。
孟小凡刚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就见原本在门口张望的百姓纷纷关门闭户,几个光着脚的孩子吓得躲到墙角,睁着惊恐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青云剑 —— 在他们眼里,修士的剑,从来都只用来伤人,不是救人。
“大家别害怕,我们是来治病的,不要钱!” 陈景的远房亲戚王大娘连忙上前,对着街坊们招呼,“这是孟修士,是好人,昨天还帮我家娃子治好了发烧呢!”
王大娘是贫民窟里少有的 “见过世面” 的人,去年曾被陈景接去学宫附近住过几日,对修士少了些本能的恐惧。可即便如此,也只有零星几户人家敢打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地打量,没人敢真的出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孟小凡叹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陈景给的 “清疠丹”,又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块下品灵石 —— 他决定先从最严重的病人入手,用实际行动打破百姓的隔阂。
在王大娘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屋里躺着一位年过七旬的老爷爷,他浑身发烫,皮肤已呈深黑色,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床边围着他的孙子,不过五六岁,哭得满脸是泪,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硬的饼。
“孟修士,您看…… 还有救吗?” 王大娘声音带着哽咽,“张爷爷这病拖了半个月,之前来过一个修士,说要十块下品灵石才肯治,我们哪拿得出来……”
孟小凡没有说话,坐在床边,将手掌轻轻放在张爷爷的胸口。丹田处的浩然气缓缓流转,化作一缕缕淡金色的气流,顺着掌心渗入张爷爷体内 —— 与普通灵气不同,浩然气带着温润的 “守护” 特质,没有直接冲击煞气,而是像春雨润田般,一点点包裹住体内的黒疠煞气,慢慢净化、消融。
淡金色的光纹在张爷爷胸口浮现,原本深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黑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约莫半个时辰后,孟小凡收回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 净化黒疠极耗心神,这半个时辰,比与筑基修士打斗还要累。
“咳咳……” 张爷爷缓缓睁开眼,声音虽然虚弱,却已能清晰说话,“水…… 我想喝水……”
床边的孩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扑到床边,哭声变成了惊喜的呼喊:“爷爷!爷爷你醒了!”
这一幕,被门口围观的百姓看得清清楚楚。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真的治好了?那修士没要钱?”“我家娃子也得了这病,要是能治……”
孟小凡趁机站起身,对着门口的百姓拱手:“诸位乡亲,晚辈孟小凡,此行只为治病,不收分文。若家中有患黒疠的亲人,可随时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定不推辞。”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中年汉子抱着孩子跑过来,“噗通” 一声跪在孟小凡面前:“修士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娃!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
孟小凡连忙扶起他,将孩子抱到桌边。这孩子约莫三岁,小脸蜡黄,呼吸急促,皮肤已开始泛青。孟小凡再次运转浩然气,指尖泛着淡金光芒,轻轻点在孩子的眉心 —— 这次他调整了气劲,让浩然气更温和,避免刺激到孩子脆弱的经脉。
秦亦柔站在屋角,抱着胳膊,原本带着不屑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她看着孟小凡额头的汗,看着百姓从警惕到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窗外随处可见的病人,悄悄转身走出茅草屋 ——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孟小凡一个人,就算不吃不喝,三天也治不完这么多病人。
日头渐渐升高,茅草屋前已排起了长队。孟小凡没有停歇,一边用浩然气为病人净化煞气,一边教百姓用随处可见的 “青萍草” 煮水喝,既能缓解轻症,又能预防感染。陈景则在一旁帮忙登记,赤焰猴蹲在他身边,时不时递过一块灵石给孟小凡补充灵气,或是用小爪子安抚哭闹的孩子,倒成了队伍里的 “小吉祥物”。
直到夕阳西下,孟小凡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 一天下来,他已治愈了二十三名病人,虽离五十人的目标还有差距,却让整个贫民窟的氛围彻底变了。百姓们不再躲着他,有人送来刚煮好的稀粥,有人拿来干净的布条给他擦汗,连之前吓得躲起来的孩子,都敢凑到他身边,怯生生地递上一朵路边摘的小野花。
“你还真打算住这儿?” 秦亦柔提着一个装满草药的篮子回来,扔在孟小凡面前,里面有青萍草、马齿苋,还有几株罕见的 “解毒藤”,“这些草能辅助净化煞气,煮水喝比你单用浩然气省力 —— 别误会,我只是怕你累死了,没人帮我找东西。”
孟小凡拿起一株解毒藤,认出这是只有深山里才有的灵草,采起来并不容易。他抬头看向秦亦柔,见她袖口沾着泥土,裤脚还湿了一片,显然跑了不少地方。“多谢。” 他轻声说,没有戳破她的 “嘴硬”。
“谢什么,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秦亦柔别过脸,却还是帮着把草药分类,“明天我再去采些,你集中精力治重症病人,轻症的让他们自己煮草药喝,这样能快些。”
接下来的两天,孟小凡几乎没有合眼。白天,他用浩然气为重症病人治疗,秦亦柔则带着几个年轻的百姓去山里采药,陈景帮忙教大家煮药、护理;晚上,他还要去巡诊,看看病情反复的病人,确保没有遗漏。浩然气耗光了,就靠灵石补充;累得睁不开眼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 ——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仅要通过考验,更要让尽可能多的百姓好起来。
第三天傍晚,当最后一名病人的黒疠彻底消退,能下床走路时,整个贫民窟都沸腾了。百姓们从家里拿出最好的东西 —— 半袋米、一块腊肉、一双布鞋,想要送给孟小凡,却都被他婉拒了。
“孟修士,您什么都不要,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王大娘红着眼眶,手里捧着一块用红布包着的东西,“这是我们大家伙儿凑钱做的牌匾,虽然不值钱,却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
红布掀开,一块木质牌匾映入眼帘,上面刻着两个苍劲的大字 ——“侠医”,字的边缘用金粉描过,虽不精致,却透着满满的真诚。牌匾的背面,密密麻麻写着贫民窟百姓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按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侠医……” 孟小凡接过牌匾,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心中泛起一阵暖流。他治病,不是为了牌匾,不是为了通过考验,只是为了 “心安”,可百姓们却用最朴素的方式,给了他最珍贵的认可。
“孟修士,您是好人啊!”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以前我们总以为,修士都是高高在上的,只会欺负我们这些凡人,直到遇到您,我们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修士,会为我们这些穷人治病……”
百姓们纷纷围上来,有的要留他吃饭,有的要帮他收拾东西,热闹得像过年一样。孟小凡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明白,侠道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斩了多少邪修,得了多少名声,而是能让多少人因为自己的行动,感受到温暖,看到希望。
秦亦柔站在人群外,看着被百姓围着的孟小凡,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她腕间的暗红珠串轻轻转动,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欣赏 —— 这个 “傻气” 的侠道修士,好像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改变着这个 “弱肉强食” 的世界。
夜色渐深,孟小凡谢绝了百姓的挽留,与秦亦柔、陈景一起离开贫民窟。他手中捧着 “侠医” 牌匾,肩上蹲着打盹的赤焰猴,脚步比来时更坚定。他知道,明日去学宫复命,无论孔修远是否认可,他都已经赢了 —— 他赢得了百姓的信任,赢得了自己的 “心安”,更赢得了侠道在中州的第一份 “认可”。
远处的稷下学宫,在夜色中泛着庄重的光。孟小凡抬头望去,眼中满是期待 ——《侠道考》的残本近在眼前,侠道的根源,终于要触手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