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青石城的城门染成暖金色，孟小凡靠在城楼上，望着山下蜿蜒的山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云剑。赤焰猴蹲在他脚边，抱着一颗凝神果啃得正香，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似是察觉他眉间的思绪。
柳莹儿提着一个布包走过来，布包上绣着细小的薄荷图案 —— 那是秦伯生前最爱的植物，也是她第一次见孟小凡时递给他的草药。她在他身边站定，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望着远方，直到山风吹起她的发梢，才轻声开口：“小凡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孟小凡回头看她，少女的眼睛在夕阳下亮得像浸了光，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却多了几分通透 —— 她总是这样，能轻易看穿他藏在心里的事。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正是那本《侠道遗篇》：“莹儿，这上面记载，侠道的根源在中州，那里有更完整的传承，也有能让浩然气更强的‘正气脉’。我想去找找，看看真正的侠道，到底能护多少人。”
莹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竹简，上面还留着孟小凡的体温。她早就猜到他不会一直留在青云山，他的眼底藏着比东临域更广阔的天地，可真听到 “离开” 两个字，鼻尖还是忍不住发酸。她低头攥了攥布包的带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青云门的船会去中州，我跟汤师姐…… 还有萧绝、林婉儿他们，一起出发。” 孟小凡说到 “汤师姐” 时，声音下意识地顿了顿 —— 他想起汤诗韵为他用禁术时苍白的脸，想起两人背靠背作战时她掌心的温度，心口忽然有些发紧。
莹儿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却没有追问，只是从布包里取出一方叠得整齐的手帕。手帕是淡青色的，边角绣着一朵小小的薄荷，正中央是一个工整的 “侠” 字，绣线用的是她攒了半年的金线，在夕阳下泛着细弱却坚定的光。
“这是我绣的，绣了三个多月。” 她把帕子递给他，指尖微微有些抖 —— 绣 “侠” 字时，她的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次，血珠渗进布纹里，她又用清水一点点洗干净，生怕留下痕迹；夜里镇民都睡了，她还在油灯下绣，想着他带着这方帕子，就像带着青石城的牵挂，走到再远的地方都不会孤单。
孟小凡接过手帕，布料柔软得像云，金线绣的 “侠” 字摸起来有些凸起，能想象出她低头绣制时认真的模样。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画面：一个是汤诗韵在二峰为他挡下魔奴的利爪，银白执法剑上沾着血，却笑着说 “我与你共守”；一个是眼前的莹儿，抱着这方手帕，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绣，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布上。
“两份情，我都想护。”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握紧手帕，指节泛白 —— 他知道这份想法有多贪心，汤诗韵与他生死与共，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莹儿等他长大，是青梅竹马的牵挂，他既怕辜负汤诗韵的信任，又怕凉了莹儿的等待，可他偏偏不知道，该怎么选。
“小凡哥？” 莹儿见他盯着手帕出神，还以为他不喜欢，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安，“要是你觉得……”
“喜欢。” 孟小凡打断她，把帕子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贴身处的衣襟里，那里还放着汤诗韵之前给他的凝神丹瓶，两个物件隔着布料，像是在互相触碰，“我会一直带着，就像带着你和秦伯的期望。”
莹儿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才的酸涩瞬间被笑意取代。她后退一步，对着他认真地行了个礼，不再是小姑娘的依赖，而是平等的告别：“我在青石城等你。等你找到侠道的根源，就回来，让真正的侠道，照亮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 不光是青石城，还有东临域，还有所有需要被守护的地方。”
“我会回来的。” 孟小凡郑重地点头，却在心里悄悄加了一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你们。” 可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底 —— 他不知道中州的路有多远，不知道回来时会变成什么样，更不知道这份藏在心里的两份情意，该怎么给一个交代。
赤焰猴跳到莹儿脚边，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跟她告别。莹儿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把剩下的凝神果都放进它怀里：“要好好跟着孟师兄，保护他，就像你以前保护我一样。”
三日后，青云门的飞舟停在青石城上空。孟小凡站在舟头，往下望去，莹儿带着护卫队的人站在城门口，手里举着那方淡青色的手帕，在风里挥得很用力。他也举起手，对着她挥了挥，怀里的手帕贴着心口，能感受到金线的温度，也能感受到丹瓶的凉意。
汤诗韵走到他身边，递来一件防雨的披风：“中州比东临域冷，多穿点。”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手上，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萧绝和林婉儿已经在舟里准备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孟小凡接过披风，披在身上，转头看向汤诗韵。她的经脉已经痊愈，银白执法剑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惯常的平静，可他知道，她为他做的事，比这披风更暖。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 说 “谢谢你”，太轻；说 “我会护着你”，又怕自己做不到，还辜负了下面的莹儿。
飞舟缓缓升空，青石城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孟小凡靠在舟栏上，摸了摸怀里的手帕和丹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空落落的。赤焰猴蹲在他肩头，抱着凝神果，金瞳望着中州的方向，偶尔回头看他，似是在安慰。
他知道，前往中州的路，不仅是寻找侠道根源的路，也是他必须理清自己心意的路。他不能一直这样徘徊，更不能让两份真心都变成失望。可此刻的他，还不知道答案，只能攥紧那方绣着 “侠” 字的手帕，望着前方的云海，在心里默默念道：
“汤师姐，莹儿，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风从舟外吹进来，带着云海的湿气，拂过他的发梢。他的侠道之路，还在继续，而这条路上，除了守护的信念，又多了两份沉甸甸的情意，让他既感到温暖，又感到迷茫。可他知道，无论多难，他都要走下去，因为他是孟小凡，是那个要让侠道照亮天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