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霞将校场的青石板染成琥珀色,报名的长队渐渐散去,只余下零星少年攥着竹简凭证,在晚风里兴奋地交谈。孟小凡正帮秦伯收拾药箱 —— 方才挤在人群中照看柳小石头,药箱被撞得歪歪斜斜,里面的甘草散了好些。
“小心些,这甘草要晒三日才能入药。” 秦伯弯腰捡拾药草,银白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晚风卷着残霞的光,在他袖口的补丁上流转,倒显出几分冲淡的意味。
孟小凡刚应了声,就听见巷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着车轮碾过石板的 “咕噜” 声,气势汹汹地往校场而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漆马车疾驰而至,车辕上插着 “赵府” 的玄色旗帜,车帘掀开,下来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阔耳圆,却眼神阴鸷,腰间悬着枚比赵虎更硕大的血煞佩,黑气在玉纹间若隐若现。
“是赵天霸!” 围观的百姓悄悄后退,声音里满是忌惮,“赵虎的爹,听说已是先天后期的修士!”
孟小凡攥紧了药箱的提手,丹田处的浩然气微微躁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赵天霸周身的灵气虽浑厚,却带着股驳杂的邪气,与血煞佩的黑气相互缠绕,远不如李长风的灵气纯净 —— 这便是邪修的气息,靠掠夺而非滋养得来。
赵天霸没看围观的百姓,径直走向校场中央的石亭。李长风正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汤诗韵立在一旁,银白劲装在残霞中泛着冷光,见赵天霸走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李仙使!” 赵天霸几步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却掩不住眼底的怨毒,“在下赵天霸,是青石城的乡绅,久仰青云门威名!” 他递过个锦盒,里面珠光宝气,“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仙使笑纳。”
李长风睁开眼,目光扫过锦盒,语气平淡无波:“赵乡绅不必多礼,青云门甄选弟子,从不收俗物。” 他抬手轻挥,锦盒竟自行合上,飞回赵天霸手中,“有事直说便可。”
赵天霸的笑僵在脸上,又很快恢复如常,压低声音道:“仙使有所不知,方才报名的少年里,有个叫孟小凡的,是个顽劣之徒!他不仅打伤小儿赵虎,还砸毁乡邻商铺,心性顽劣不堪,怎能入青云门的法眼?”
这话颠倒黑白,围观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王婶忍不住道:“明明是你家赵虎欺负人,小凡才动手的!” 李伯也附和:“就是!李婆婆的凉粉摊、陈老汉的腿,都是赵家伤的!”
赵天霸猛地转头瞪向百姓,眼神凶狠如狼:“谁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血煞佩上的黑气骤然浓郁,逼得前排百姓连连后退。
“够了。” 李长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慑人的力量,赵天霸身上的邪气瞬间收敛。仙使缓缓站起身,月白道袍在晚风里轻扬,周身霞光流转,“青云门甄选弟子,只看灵根、心性与试炼成绩,不问凡俗恩怨。孟小凡是否顽劣,需经试炼评判,而非赵乡绅一面之词。”
赵天霸脸色一变,语气急切起来:“仙使有所不知,这孟小凡身怀异术,怕是邪修余孽!您看他方才……”
“他身上的是浩然正气,上古侠修一脉传承,与邪修无关。” 汤诗韵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赵天霸的狡辩,“方才我已探查过,其气精纯刚正,不含半分邪气。倒是赵乡绅,您腰间的血煞佩,邪气甚重,需小心反噬。”
这话像巴掌打在赵天霸脸上,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血煞佩确实是血煞宗护法所赠,靠吸食生灵气运温养,此事本是秘密,竟被这少女一眼看穿!他攥紧锦盒,指节发白:“仙使,这孟小凡与我赵家有血海深仇,若让他拜入青云门,日后定要报复我赵家!还望仙使取消他的报名资格,也算给青石城除个隐患!”
李长风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如琉璃般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修仙之路,本就需斩除心魔、明辨是非。孟小凡若真有心报复,便是心性不达标,试炼自会淘汰。若他能守住本心,即便与你赵家有怨,也不会滥用仙法。这是青云门的规矩,亦是修仙者的底线。”
他顿了顿,抬手轻挥,石桌上的竹简忽然自行翻动,停在 “孟小凡” 的名字上,字迹泛着淡淡的霞光:“此子已报名登记,除非自行放弃,否则无人能取消其资格。赵乡绅请回吧,莫要扰了甄选秩序。”
赵天霸彻底没了办法,李长风是筑基初期修士,远非他这先天后期能抗衡。他死死盯着石桌上的竹简,眼神阴鸷得能滴出墨来,忽然冷笑一声:“好!好一个青云门的规矩!只是仙使莫忘了,试炼之地凶险,有些弟子怕是走不到山门,就成了豺狼的点心!”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汤诗韵眼神一冷,腰间青铜令牌泛起微光,就要动手,却被李长风抬手拦住。仙使望着赵天霸的背影,语气依旧平淡:“青云门的试炼之地,有护山大阵庇佑,若真有邪祟作祟,本使自会清理。赵乡绅还是管好自家的血煞佩,莫要引火烧身。”
赵天霸浑身一僵,不敢再多说,狠狠瞪了孟小凡一眼,转身登上马车,疾驰而去。车轮碾过石板,留下一串怨毒的回响,消失在残霞深处。
围观的百姓松了口气,王婶走到孟小凡身边:“小凡,这赵天霸肯定没安好心,你试炼时可得小心!” 李伯也道:“听说青云门的试炼要进黑风岭,那里有妖兽,赵家说不定会买通人害你!”
孟小凡点了点头,心里一片清明。赵天霸的威胁绝非空话,黑风岭凶险,若有血煞宗的人暗中作祟,确实危机四伏。但丹田处的浩然气轻轻搏动,带着坚定的力量 —— 他不能退缩,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青石城的乡亲,为了秦伯的嘱托。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孟小凡笑了笑,捡起地上最后一根甘草,“浩然气能破邪,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秦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天霸虽只是先天后期,却与血煞宗勾结甚深,黑风岭的试炼,怕是会有血煞宗的人插手。这三日你除了巩固境界,还要学些应对邪术的法子。” 他从药箱里取出本残破的绢册,“这是《辨邪录》,记载了血煞宗的常用邪术与破解之法,你好生研读。”
孟小凡接过绢册,封面泛黄,却字迹清晰,上面画着血煞佩的图样,旁注着 “邪气化煞,浩然可破” 的字样。他攥紧绢册,抬头望向青云山的方向,残霞已散,天边升起点点星光,像是在指引方向。
汤诗韵走到李长风身边,低声道:“师父,赵天霸与血煞宗勾结,怕是会对孟小凡不利,要不要派人暗中保护?”
李长风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孟小凡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浩然气本就需在磨砺中成长,若连这点考验都过不了,也不配入青云门。况且……” 他笑了笑,“秦老先生隐居在此三十年,岂会没有后手?”
晚风卷着药香,漫过校场的青石板。孟小凡跟着秦伯往济世堂走,手里攥着《辨邪录》与报名凭证,丹田处的浩然气缓缓流转,将心头的不安驱散。他知道,赵天霸的威胁像柄悬在头顶的剑,而三日后的黑风岭试炼,便是他必须跨过的第一道坎。
檐下的铜铃在晚风中轻轻作响,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却又藏着几分坚定。孟小凡抬头望去,月光已爬上药铺的门楣,“济世堂” 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 凡骨虽弱,浩然气却刚,纵有凶险,他亦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