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严大人恍然大悟,眉头舒展,脸上浮现出明了的神色。
“王爷放心,我这就回去亲自叮嘱三个孙女。她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连我都得让着她们三分。护着王妃,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谁敢在外头乱嚼舌根,传些不实的闲话,她们必定第一时间察觉,立刻派人来报我。这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有您这句话,我这心才算真正踏实了。”
萧侭语气真挚,眉宇间透出几分宽慰。
“严大人一诺千金,素来信守承诺,有您出面,此事定能水落石出。”
严大人听了这话,心头猛然一热,胸中涌起一股豪气。
他一生最恨那些恃强凌弱、欺善怕恶之人。
如今连堂堂靖王都这般信任他。
他恨不得立刻提起朱笔,拟一道奏折,直呈御前。
在朝堂之上当众为苏晚渺正名!
……
两天时间,如流水般飞快地过去了。
转眼便到了长乐公主生辰宴。
这生辰宴向来排场极大。
规矩虽不如宫宴森严,却也热闹非凡。
从晌午时分宾客登门。
猜灯谜、听曲儿、斗草戏、投壶、赏花。
节目层出不穷,欢声笑语不断。
苏晚渺天刚蒙蒙亮便起了身,早早地坐在梳妆台前。
她知道萧侭素来偏爱黑衣。
于是她特意挑了一件丁香色的长裙。
颜色淡雅,不张扬,也不显冷清。
如今沈家与萧侭的关系尚处微妙之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事低调最为稳妥。
等她梳洗妥当,外头便传来了马车声。
魏凌萱已经到了沈府。
因为沈清渊的腿伤尚未痊愈,行动仍需小心。
魏凌萱担心他进宫奔波会劳累,再加上沈家并未收到正式请帖。
她怕沈清渊因此心生不快,觉得自己被冷落。
思来想去,索性决定亲自登门来接。
这两日,苏晚渺要么待在靖王府,伺候王爷起居,要么便独自窝在自己屋里。
平日里只在饭点时去老夫人那儿略坐片刻。
其余时间几乎足不出户。
因此,她与魏凌萱整整两日未曾碰面。
如今听说魏凌萱来了,心中一喜,立即起身赶了过去。
“王爷居然答应去宫宴?”
魏凌萱微微一怔,眉梢轻挑,脸上写满了意外。
“我还以为他向来不喜这类场合,尤其不愿涉足宫廷纷争。”
“是啊,”苏晚渺低头笑了笑,唇角轻扬,眸中闪过一丝柔和,“王爷说,已有许久未曾探望太后,心中挂念。正好趁此机会,带我进宫请个安,也算尽一份孝心。所以……姐姐,今日不能与您同路了,实在抱歉。”
毕竟,最早与她约定同行的,正是魏凌萱。
魏凌萱听了,神色只是一瞬的凝滞。
随即便恢复如常,嘴角轻轻一扬。
“那可太好了。王爷亲自陪你去,满宫上下谁人不知?一眼便能看出你在靖王府中有多受宠。旁人也就不敢轻易嚼舌根了。你赶紧去接王爷,不必顾虑我,我们到时候碰头便是。”
“好。”
苏晚渺轻声应下,点了点头,脸上浮起浅浅笑意。
随后,她转身又去给沈老夫人请安,行礼问安,恭敬周全,这才转身出门,登上马车,朝着靖王府的方向驶去。
“王爷好了没?”
一进王府大门,她便一边迈步往里走,一边轻声询问迎上来的护卫。
那人还没开口,凯津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气都没喘匀。
“王妃!您终于来了!王爷在春晖殿里挑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衣裳,试了一件又一件,可每件都不满意,眉头一直皱着,奴才们都不敢上前劝。您快去看看吧,再这么下去,别说赴宴了,怕是连时辰都要误了!”
这几日,苏晚渺几乎日日往王府的内院跑。
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帮萧侭准备即将进宫面圣的衣饰与礼节。
她待人温婉有礼,行事有度,从不仗势压人。
连平时冷脸严肃、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胡统领,见了她也破天荒地微微点头。
至于那些守门的护卫们,更是对她恭敬有加。
她听罢凯津的话,心头一紧,连忙点头应下,顾不得整理裙摆,便快步跟着凯津朝春晖殿赶去。
推开春晖殿沉重的雕花木门。
她刚踏进去,正好瞧见萧侭换完一套深色锦袍,站在那面高大的铜镜前,缓缓转了一圈。
镜中映出他挺拔的身影。
可他眉头却紧紧皱起,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太闷了,颜色太沉,像披了块黑布,毫无生气,换!赶紧换下一件!”
站在他身侧的小厮快哭出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堆待选的衣袍。
“殿下……这几套衣裳……其实颜色都差不多啊……您先前挑的,不是也说还行么……”
他不敢抬头,生怕触了霉头。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委屈。
毕竟这些衣裳可都是内务府连夜赶制,用的都是上等云锦。
哪一套不是金贵得很?
可萧侭的衣橱里,大半挂着的都是通体漆黑的长袍。
剩下的两件也不过是深紫与墨青,底子仍是深得近乎黑色。
即便换了款式,颜色不变。
看上去依旧压抑,少了几分喜气。
“本王不是早下令让内务府赶制新衣了吗?为何到现在还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难不成要本王穿着这一身去见皇上?”
苏晚渺一听这话,连忙上前一步。
“王爷,新衣哪能说做就做?针线司的绣娘们日夜赶工,也是要耗时的。再者,今日穿这身也很好,颜色沉稳,衬得您气度非凡,往那一站,便有镇得住全场的威仪。旁人见了,谁敢不敬?”
萧侭这才缓缓回头,目光终于从镜中移开,落在她身上。
他像是头一回真正看见她似的。
见她今日穿了件丁香色的织锦衫子,袖口绣着几缕淡雅的缠枝莲纹。
“你平时不都喜欢浅色?雪白、月白、水绿……怎么今日倒穿了这色了?倒不像你惯常的风格。”
苏晚渺轻轻抿了下唇,指尖不自觉地绞了绞袖口的丝绦。
“我……我是想,您总穿黑色,整日里颜色沉得压人。我穿这丁香色,虽不算亮,却也算温和些……至少,站在一起,不那么违和。”
“原来你是为我换的?”
萧侭的眼里突然有了光。
他原本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
“你竟连这个都替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