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弯的冰河在正月初十裂开第一道缝,李大宝趴在芦苇丛里,听着远处柔然骑兵的马蹄声像擂鼓似的砸在冰面上。他怀里抱着的神火雷还带着神火坊的余温,引信上缠着的红绳,是城南绣娘连夜赶制的 —— 说是能替匠人们拴住火神的尾巴。
“弟兄们,把耳朵贴冰面!” 李大宝压低声音,护心镜上的 “民” 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听见马蹄声变闷乎了没?那是咱们埋的‘地龙雷’在冰下候着呢。”五十个匠人弟兄趴在冰面,手中的铁锤包着棉套,活像一群趴在雪地里的铁乌龟。他们脚边摆着的不是兵器,是改良过的锻铁砧 —— 砧面刻着防滑纹,翻过来就是盾牌,砧角磨尖了能当矛头。
柔然的狼头旗渐近,月光下可见骑兵甲胄上的银饰闪着冷光。李大宝盯着最前头的可汗坐骑,忽然想起殿下说的 “擒贼先擒王”,摸了摸腰间用炊饼模子改的三棱刮刀 —— 那是卖炊饼的王老汉特意给他打的,说 “砍人跟切饼似的利索”。
“噗通!”第一声闷响从冰下炸开,像春雷滚过冻土。柔然战马惊嘶,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火舌从裂缝里窜出,磷粉遇水爆燃,将整片冰河映成血红色。李大宝瞅准时机,举起火折子点燃身边的神火雷,引信 “滋滋” 作响,像极了神火坊锻铁时的淬火声。
“狗日的!炸冰!” 李大宝大吼一声,匠人弟兄们将神火雷砸向冰面,锻铁砧砸在冰缝上,竟比骑兵的重锤还狠。冰河在爆炸声中解体,无数块浮冰带着火焰顺流而下,柔然骑兵的马蹄刚踏上冰面,就跟着碎冰坠入刺骨的河水,甲胄上的银饰成了催命符,让他们在冷水中动弹不得。
“杀!” 二皇叔李世璟的骑兵从两翼杀出,马蹄踩着未碎的冰面,像极了在火河上奔驰的战神。李大宝带着匠人弟兄冲上河岸,手中的锻铁砧上下翻飞,砧角的矛头专挑骑兵的马腿,防滑纹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竟比柔然弯刀还趁手。
混战中,李大宝看见柔然可汗的白鬃马在火光照耀下格外显眼,二话不说甩出神火雷 —— 那是用铁苗啃过的铃铛改的,引信上还沾着孩子的口水印。“轰” 的一声,可汗的帅旗被炸得粉碎,白鬃马惊得直立起来,将可汗甩进火堆里,狼头纹的王袍瞬间烧成灰烬。
“可汗死喽!” 匠人弟兄们的欢呼比神火雷还响,他们挥舞着锻铁砧、火钳、铁锤,追着溃逃的柔然兵,活像一群从神火坊杀出来的火神使者。李大宝摸着护心镜上的凹痕,忽然想起出发前殿下说的话:“当铁匠的锤子砸向敌人时,每一声响都是百姓的心跳。”
与此同时,金銮殿里的朝会正演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乱爬。太子李承乾盯着加急军报,玉扳指在掌心掐出了血:“不可能!一群铁匠怎能打败柔然铁骑?” 他忽然转向宰相林正风,“林爱卿,你说句话!”林正风望着窗外飘来的火光,袖口的淑妃治水图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太子殿下,老臣年轻时在黄河堤见过更妙的‘水战’—— 当年淑妃娘娘用沉船堵决口,今日二皇子用神火炸冰河,都是一个理:百姓的智慧,比千军万马更厉害。”
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狗剩浑身是雪地冲进来,怀里抱着块烧糊的狼头旗:“殿下大胜!老龙弯冰河被炸出十里火海,柔然可汗葬身鱼腹,残兵正往塞北逃窜!”李天泽望着狼头旗上的焦痕,忽然想起李大宝护心镜上的齿印 —— 那是铁苗长牙时留下的。他转向皇帝,声音里带着淬火后的清亮:“父皇,匠人兵团缴获的柔然军粮里,有三皇叔旧部的‘菊花纹’火漆 —— 他们妄图借柔然人的刀,砍断大魏的铁根。”
皇帝李世隆盯着焦旗上的菊花印,忽然冷笑:“好个菊狼合流。传朕旨意:老龙弯水闸即日起动工,闸口刻三百匠人名讳,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大魏的江河,由匠人守着;大魏的朝堂,由百姓看着。”
朝会散场时,李天泽在御花园遇见林玲儿,她正望着东南方向的火光发呆,发间的玉兰簪少了片花瓣 —— 那是今早替他挡住刺客时被砍的。“恭喜殿下,” 她忽然轻笑,袖中掉出半封未写完的信,“民女本想劝父亲投靠太子,却不想……”李天泽捡起信笺,看着 “铁火真君” 四字被划得粉碎,忽然明白,这个与他两世羁绊的女子,终究在火光中选择了擦亮自己的火花。他将母亲的碎玉塞进她掌心,玉上的水波纹与她腕间的朱砂胎记相映成趣:“林姑娘可知,百姓们现在说,神火雷炸开的不是冰河,是千万匠人心里的憋屈 —— 这火花,该由咱们自己捧稳。”
雪在黎明前化了,神火坊的匠人弟兄们押着柔然俘虏回城,李大宝的护心镜上多了道刀疤,却笑得比阳光还亮。他怀里揣着从可汗身上搜的玉佩,上面刻着半朵残菊 —— 那是要送给殿下的战利品。
“大宝,” 李天泽看着他护心镜上的新伤,忽然轻笑,“等水闸修好,咱们在闸口刻上你的名字,再刻句‘李大宝在此,水患莫近’—— 如何?”李大宝挠着脑袋,护心镜磕得叮当响:“殿下快别寒碜小的了,小的就盼着回家抱抱闺女,她该长牙了,正好啃啃柔然可汗的狼头刀。”
金銮殿的飞檐上,铜铃在晨风中轻响,惊起的寒鸦掠过老龙弯方向。李天泽望着匠人兵团归来的队列,忽然觉得这场新年朝会,终究在火光与铁砧声中落下了最震撼的一锤 —— 当千万百姓的手与皇权的手,在神火坊的炉火中紧紧相握,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铁砧上溅起的火星,转瞬便消失在照亮山河的强光里。
是日午后,铁花书院的孩子们在朱雀大街奔跑,举着用废铁做的神火雷模型,嘴里喊着 “李大宝炸狼窝” 的童谣。李天泽抱着牙牙学语的铁苗路过,小丫头忽然指着模型,含糊不清地喊:“打、打!”他忽然轻笑,眼角微湿 —— 原来有些传承,不必写在史书里,而是刻在每个孩子的眼睛里,熔在每个匠人的铁锤里,烧在每个百姓的灶火里。当老龙弯的水闸落成,当神火雷的故事传遍塞北江南,大魏的春天,便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