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的神辉如同实质的光雨,轻柔地洒落在刘烨肩头,带着沁人心脾的能量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双脚踏实地面,厚实的地毯苔藓传来柔软的触感,然而,当刘烨带着“安全降落”的踏实感抬头环顾四周时,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眼前的景象,与他坠入大气层前惊鸿一瞥、震撼人心的场景判若云泥。
目之所及,并非想象中的、由晶石闪耀塔楼、流光溢彩道路、悬浮飞行器构筑的恢弘圣城。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的巨木树干粗壮得如同擎天巨柱,树皮上覆盖着苔藓和古老的符文印记,虬结的根系盘踞在地表,仿佛沉睡的龙蛇。
藤蔓如同巨蟒垂落,缠绕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木属能量与泥土的芬芳,林间光影斑驳,除了几声悠远的、不知名奇异鸟类的鸣叫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寂静得诡异。
“城市呢?!” 刘烨眉头紧锁,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出声,“墨!怎么回事?我明明在高空看到了连绵不绝的城市群,怎么落地就成了原始丛林?”
腕间手环微微震动,墨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困惑,迟疑道:“主人......情况复杂,在您穿越大气层时,我的深空扫描系统和能量谱分析曾捕获到下方存在大规模、高度有序的人造结构信号反馈,符合超级城市群特征。
但同时,我的多普勒环境认知模块却反馈出模糊不清的信号——当时我将其归因为星球大气能量场异常干扰导致的瞬时冗余数据冲突,由于无法在高速下坠中精确区分干扰源,故未及时报警,这是我的疏失。”
墨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更深度的逻辑重构:“然而落地后,环境扫描清晰无误:这是真实存在的森林,能量特征稳定,但这与您与我之前在高空观测到的信号形成绝对冲突。
这已超出了认知错觉类术法的范畴——主人您作为梦境之主,虽然现在还不是,对任何作用于五感或精神意识层面的干扰都有极强抗性,即便是巅峰强者施为,也不可能让您毫无所觉。更关键的是——”
墨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探测到空间中的灵气其基础流动模式和频率未变,但在微观层面的某些节点上,能量共振回波出现了微妙的相位差,这种差异不是幻术造成的,幻术无法模拟如此精微真实的能量底层结构变动!。”
刘烨眼神锐利如鹰隼,一边警惕地扫视着这片静谧得可怕的巨木丛林,一边回应墨的推论:“完全正确,梦境之主掌控虚实,再强的幻境也逃不过一丝‘假’的涟漪,这不是幻境。这能量波动差异......”他闭目,调动权柄之力,细细感受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磅礴圣辉,片刻后猛然睁眼,“像是......时空本身的结构在局部发生了极其细微的‘褶皱’或者‘复写’,导致能量传递路径发生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偏转,这更像是......”
“投影!”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开迷雾的笃定,“这是权柄能力,而且是极其高级的空间或规则权柄,才能在不动摇空间根本的前提下,精准地将某个区域的真实景象的‘投影’覆盖到另一个真实存在的物理区域之上,就像在一张纸上重叠描绘了两幅画,只有特定角度或条件才能看到其中一幅,这种层级的操作,其精微程度和能量耦合机制远超普通认知干扰,主人您未能察觉其干扰过程,恰恰是这种权柄运作完美无缺、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的体现!”
“投影覆盖现实......” 刘烨咀嚼着这个结论,眼神凝重。
“但是主人。”墨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务实,“虽然分析清楚了原理,但这片森林覆盖的区域实在太大了,而且这投影规则明显有极强的空间迷惑性,我无法准确定位您之前看到的城市‘投影源’锚点在哪里,所以,您自己去找路吧”
话音未落,刘烨俯身从布满苔藓的地面上随手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青黑石块,那石头入手温润,蕴含着微弱的星屑能量。
刘烨随意掂量了两下,然后如同乡间孩童般,漫无目标地、全力朝着一片看似特别茂密的树冠方向猛地将石头抛了出去!
嗖——!
石块呼啸着撕裂空气,撞断几根细小的树枝,最终没入那片浓密的枝叶深处,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和枝叶摩擦声。
“抛石问路......虽然笨,但总能砸起点动静。”刘烨拍了拍手上的苔藓碎屑,笑了笑,锁定了石子飞出的方向,“就那边!”说着,他身影一晃,周身灵法之力微微流转,并非高速飞行,而是如同一道林间掠影,贴着粗壮的树干和垂落的藤蔓,低空疾驰而去。
就在刘烨身影消失在那片浓密丛林后,仅仅几息之间。
他原先所站立位置的正上方,无声无息地,空气如同水波般荡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紧接着,一位身着朴素麻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如同温玉般光洁的银发老者的身影凭空浮现,他双脚悬停在离地一尺的空气中,眼中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望着刘烨消失的方向。
“嘿!有趣!”老者捻了捻自己的长须,乐出声来,“这孩子,身上秘密不少啊,那小手环里的人工智能,都可以成为正在的智械一族了,不过......”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事情,摇摇头,“这手‘抛石问路’,扔得是真没章法,纯靠莽力!这不是瞎蒙吗?真是一点技巧都不知道,还真是胡乱的投掷。”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更稀奇的是,这蠢办法偏偏还让他歪打正着,往万界会的方向撞过去了?这气运......有点离谱,不过时间可不多了,盛会开幕在即,不能让他在这林子里瞎转悠到最后一天,老头子我过来了,还是‘接’他去吧,顺便......带这小子一程,路上也正好‘看看’……教皇冕下特别关注的这位‘小友’,到底有何不同凡响之处?”
轻笑一声,银发老者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化在空气中,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空间法则波动的清风,直追刘烨刚才离去的方向......
其速度之快,宛如瞬移。
隆月圣星核心,诸葛绪等人所在的华贵房间内,紧张的气氛如同凝固的胶体。
林毓玺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温魂玉案几上划动着复杂的纹路,司马月静静立于窗边,清冷的月光透过特殊材质的窗棂在她身上流淌,眼神却难掩关切。
王大力则焦躁地在宽敞得足够跑马的地毯上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让厚厚的地毯都微微下陷。
吱呀——
房间那扇看似朴实、实则镶嵌着无数星辰符文、厚重得如同堡垒闸门的正门,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一条缝隙。
暖金色的圣光涌了进来,并非刺眼,而是带着安抚心灵的力量,沐浴在这金光中,一个穿着华美却又内敛圣袍的身影缓缓步入。
正是圣域教廷的至高存在——教皇,吉。
教皇的容颜如同沐浴在永恒晨曦之中,慈祥而深邃,仿佛承载着宇宙的岁月。
他那清澈的、仿佛映照万千星辰的眼眸扫过房内神情各异的四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一抹洞悉一切、温和无比的微笑。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抚平了屋内所有焦躁的能量。
“小绪,”他目光温和地落在诸葛绪身上,然后又依次扫过其他人,“哦?孩子们都在啊。”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墙壁,直接望向那遥远的森林方向,“好了,都别绷着了。你们等的那位兄长......” 他特意用了一个亲近的称呼,“他已经到了。”
瞬间,房间内紧绷的弦......断了......
林毓玺猛地抬头,紧锁的眉头豁然舒展,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诸葛绪一直沉稳如山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促,随即被巨大的释然替代,那深邃的眼底是终于落定的期盼。
司马月清冷的眉宇间,冰雪消融般化开一丝温暖的笑意。
而王大力......
这位魁梧汉子,在听到“到了”这两个字的瞬间,巨大的喜悦混合着一路奔波的担忧、长久等待的委屈,如同洪水般汹涌地冲垮了他坚实的精神堤坝......
他那铜铃般的大眼瞬间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嘴唇哆嗦着,竟似乎有泪水要夺眶而出......
诸葛绪何等敏锐,一见王大力这副铁汉垂泪的模样,眼疾手快,一把揽过旁边的林毓玺,声音里充满了夸张的惊讶和憋不住的促狭:“哎呦!哎呦!林毓玺!快快快!摄像机启动!最高清模式!历史性时刻!咱们铁打的大力哥感动天感动地了,这珍贵影像必须永久保存,回头给老大看,绝对能换来十顿大餐!快快快!镜头对准!”
诸葛绪这一嗓子如同滚油里滴入的冷水,瞬间把即将泛滥的王大力给“炸”醒了。
那点泪意硬生生被逼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恼成怒的爆红!王大力猛地一吸鼻子,像头被激怒的公牛,怒吼一声:“绪哥!” 同时,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大拳头带着风声,带着羞愤狠狠砸向诸葛绪的肩膀——当然,是收着力的玩闹......
砰!
诸葛绪假意夸张地“哎哟”一声踉跄后退,嘴角却憋着笑......
一旁的林毓玺原本正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作势在怀里摸索,也被这一幕逗乐了,他刚得意地看向司马月,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温柔地落在自己身上,瞬间福至心灵,戏精上身。
“哎呀!” 林毓玺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一把抱住司马月的胳膊,半个身子都“依偎”过去,把脸埋在司马月的颈窝处蹭了蹭,“月月,你看绪哥和大力,他们老合伙欺负我!拿我寻开心!这次还想把我当工具人!太过分了......”
司马月看着怀里“撒娇”的爱人,冰冷的绝世容颜上绽放出冰雪消融般足以倾城的笑容,眼中满是宠溺。
她丝毫不在意还有两个目光灼灼的电灯泡在场,低下头,在那颗蹭来蹭去的黑发脑袋上,温柔而清晰地印下一个吻,声音清冷却无比坚定:“嗯,知道了, 有我在。”
“啧!”
“啧啧!”
“恶心......恶心我等羞与你为伍!啧!”
两记无比响亮的“啧”声同时响起......
刚刚还打得热闹的诸葛绪和王大力瞬间停手,整齐划一地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这旁若无人的“喂狗粮”现场。
诸葛绪一脸“没眼看”,王大力则是“单身狗受到一万点暴击”的挫败。
“咳!咳!”诸葛绪清了清嗓子,脸上的促狭变成了正经,“得了得了,此地不宜久留,狗粮太过丰盛,撑死我俩了!赶紧收拾收拾心情,养精蓄锐!”
他一边说,一边挥挥手,脚下如同抹油般,转身就往自己专用的侧间走去,关门声带着一丝解脱的轻响,“等老大来了,咱们还得一起去‘砸场子’呢!” 房门关上,留下门外三人......
林毓玺抬头看着未婚妻甜美的笑容,脸上的委屈烟消云散,只剩下傻乐......
王大力揉了揉鼻子,无奈又好笑地看着这对璧人,也默默走向自己的房间......
司马月则拉起林毓玺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重逢的喜悦和对明日盛会的期待,终于驱散了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