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风的手指在地图上向南滑动:“再往南是老虎山、牌楼山,磨儿山旁边就是昊天山,才1130米。”
张导指向地图边缘:“山上那座北魏昊天寺可了不得!站在寺前向南俯视,云州区楼房林立、屋舍俨然,赶上雪后初晴,更别有一番风味!”
“那咱们赶紧走啊!爬完这里,再去昊天寺!”晓萱拽了拽啸风的袖子,却被张导笑着摇头:“今天去得摸黑回。”
他指向东方的黑山轮廓,“那边还有1422米的黑山,1276米的阁老山,最逗的是东南面那座‘不高山’,海拔1147米——名字跟海拔对着干呢!”
晓萱蹲在雪地里调整相机参数,镜头里的“大同火山群”红字与雪后山影正构成奇妙的色彩交响——积雪并非单调的白,阴翳处的山体透出黛灰本色,岩隙间的松枝勾着墨绿,被风扫过的沟壑露出赭色火山岩。
“看这雪的层次!”她指尖拂过镜头前的冰晶,“太美了!看似白,实则蕴藏无尽层次,宛如宣纸上层层晕染的淡墨。”
宇辰望着远处狼窝山的轮廓,突然开口:“这倒像书法里的‘计白当黑’——雪覆盖的空白处,反而让火山岩的线条更显苍劲。”
他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团,“就像王维诗里写的‘积雪满空山’,这‘空’字才是雪景的魂。”
王静眉眼弯弯,戴着红手套的手俏皮地推了宇辰一把,鲜艳的红色在素白的雪地上划出一道灵动的亮色:哟!平时闷声不响,原来肚子里藏着这么多墨水!
她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轻快的笑声,惊起几只在雪地上觅食的麻雀。
宇辰被夸得耳根泛红,连忙摆了摆手:过奖了!我也就是把书法课上学的理论现学现卖而已。
他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其实雪与书法里的留白异曲同工,都是以无胜有的妙笔。
梦瑶嘴角噙着笑意,故意嗔怪道:难得佳人盛赞,就别藏着掖着啦!快展开说说!
她伸手轻轻拂去肩头的积雪,珍珠发饰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张导整了整围巾,接过话茬:说到雪的意境,不得不提文人墨客的精妙笔触。王维在《积雪满空山》中以写白,寥寥数字,便勾勒出天地间的苍茫寂寥;范宽的《雪景寒林图》更绝,直接以绢本底色作雪,不着一墨,却将雪的纯净空灵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文人眼中,皑皑雪山不仅是自然景观,更是澄怀观道的禅境,白色在此刻已超越色彩本身,化作心灵空明的象征。
王静听完却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张导,你这引经据典的架势,多少有点卖弄了!哪有宇辰说得生动自然,三言两语就说到人的心坎上。
她的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晓萱专注地将雪捧在手心,凝视着掌心不断消融的冰晶,缓缓开口:从科学角度看,雪的也藏着大学问。六棱冰晶就像无数微小的棱镜,使阳光发生米氏散射,各种波长的光均匀混合,才形成了我们看到的白色。所谓,实则是全光谱的瞬时平衡,这也是为什么在特定角度,能看到雪折射出细碎的虹彩。
她说话时,睫毛上的雪粒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啸风双手插兜,望着远处连绵的火山群,感慨道:我也来凑个热闹!这至纯至净的白,看似单一,实则蕴含着万物色彩的可能性。雪山就像太初之镜,亘古不变地立在天地间,等待着飞鸟掠过的痕迹、游人跋涉的脚印、云影流转的变幻,为这片素白添上鲜活的生命印记。
宇辰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我终于明白老师当年说的话了!他说画雪要以淡墨烘染雪色,却留出山骨,原来这不仅仅是技法,更是对自然的深刻理解。雪的覆盖与山的本质,通过这一虚一实的处理,让观者同时感知。雪的就像天地间的天然滤镜,过滤掉浮华,让山川的本真以更动人的方式显现。
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与顿悟,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久久不散。
话音未落,晓萱的相机快门突然响起,将这群人在雪地里的身影,连同远处火山口那圈若隐若现的黛灰,一同定格成了宣纸上流动的留白。
身后突然响起“嗡嗡”声,飞雪正操控着无人机,银色机身裹着雪沫子冲向火山口,螺旋桨搅起的雪雾在阳光下拉出一道亮闪闪的尾迹。
无人机越飞越远,渐渐变成狼窝山巅的一个小黑点,却把山腹里那圈灰黑色的火山口拍得越来越清晰,像极了大地睁开的一只沧桑眼睛。
转过弯道,两条覆雪的路像银蛇般蜿蜒开去,右侧直插狼窝山,左侧通向泛着赭红的金山。
林宇指节被冻得发白:头回赶上下雪登山,真要去狼窝山?
先啃硬骨头!啸风的嘴里冒着白气,拿下狼窝山,再去金山拍宇航服大片!
梦瑶裹紧羊绒围巾,望着远处被雪雾笼罩的火山口:这么大的雪,景区不会封山吧?
宇辰没等众人回应,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朝岗亭跑去。
小屋木门吱呀推开,戴毛线帽的管理员探出身,睫毛上凝着霜花:扫雪队刚上去,路面还没清透,千万当心脚底的暗冰。
“没事的,瞧我们这身手……”飞雪比划着。
她瞥见人群里跃跃欲试的飞雪,特意提高声调,去年就有个小伙子说自己身轻如燕,结果摔得四仰八叉!
飞雪结结巴巴道:我、我肯定......话没说完就被哄笑淹没。
铃子拍了拍他肩膀:走吧,大话留着山顶上说!
山路果然暗藏玄机。看似平整的雪面下,冰层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幽蓝。
梦瑶的靴子突然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去,千钧一发之际被宇辰拽住衣袖,两人踉跄着撞进路旁雪堆。
正是:玄甲凝寒,裂帛声穿冰骨彻,万壑犹藏喷薄魄,蛰龙鳞动,记熔囊倒泻,曾烧透雁门曙色;素绡封炽, 坠琼光染玉尘飞,千峰暂敛沸腾奇,悬魄镜开,待燧井重燃,要煮干桑海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