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是辣椒油,黄是莲花豆,白水晶是凉粉。啸风介绍说。
宇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老旧的宣纸在穿堂风里轻颤,墨迹晕染的下联映入眼帘:豆灯古街梦里人
他声音发闷,想起昨夜万人坑里的骸骨,又看着眼前温婉的姑娘,突然觉得这寥寥数字里藏着千钧重量,梦里人,怕是既说食客,也道做凉粉的手艺人......
老板切豆腐干丝的脆响,哒哒声混着两人的低语,在小店昏黄的光影里,织成一片带着烟火气的朦胧。
梦瑶踮着脚,指尖几乎要触墙上的展板,念出有些泛黄的文字时,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惊叹:王家凉粉,原浑源木市街王老五凉粉,是浑源凉粉真正的百年老号,祖先们历代曾创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我们到现在已经是第四代的继承人了。
她回头望向正在切豆腐干的老板,绣着并蒂莲的鞋尖轻轻点地,眼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老板手中的菜刀顿了顿,他扯过毛巾擦了擦手,语气里裹着几分冷硬:当然是真的!
转身从灶台下端出个铁皮盒,翻出几张边角卷曲的旧报纸,油墨印着的非遗传承字样在日光下微微发亮。
目前浑源凉粉店辣椒油的烹制方法几乎尽出家父之手。”老板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宇辰凑近展板:这里写着,王家凉粉最早始于清光绪年间......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被一行字吸引,曾有一任知县赠祖先对联一幅,上联:红琼黄玉白水晶,下联:豆灯古街梦里人,横批:一碗辛酸。
老板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烟熏火燎的沧桑。
他摸出根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那位县太爷当年总穿着长衫来吃凉粉,看我太爷爷天不亮推磨,半夜还在熬辣子,回去就写了这幅对子。
他扭头望了望内厨蒸腾着热气的凉粉,一碗辛酸,说的是凉粉里的酸辣,更是手艺人的苦日子。
宇辰的目光在对联上停留片刻,喉头轻滚,再次朗声道:红琼黄玉白水晶,豆灯古街梦里人——这短短十四个字,当真写绝了!
哦,是吗?老板抄起搪瓷缸灌了口凉茶,喉结上下滚动时,脖颈处凸起的青筋随着动作起伏,那你给说道说道,这对联妙在何处?
宇辰清嗓的声音在蒸腾着辣椒油香气的小店里格外清晰:这副对联,以其斑斓的色彩与朦胧的意境,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山西浑源凉粉的独特魅力。
我呀,就佩服你们这些文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听得我这老粗都想拿笔杆子了。他眼角的鱼尾纹堆成褶皱,却不知是笑意还是常年油烟熏染的痕迹。
我呀,就佩服你这老板——夸人都带着刀削面的劲道,听着像是褒奖,细品又带着后味。啸风故意拖长尾音。
我这人嘴笨,一般都在夸人。老板转身往凉粉碗里撒莲花豆,扬起的香气裹着轻笑,难不成夸得太用力,把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梦瑶掩唇轻笑:看不出来啸风哥还挺幽默。她鬓边白兰花随着动作轻晃,香气混着店里的烟火气,倒让紧绷的气氛松快不少。
啸风大大咧咧摆摆手,朝宇辰扬了扬下巴:别停!接着说!我倒要听听,这碗凉粉里还藏着多少学问!
宇辰整了整领口:“它不仅仅是一道地方小吃,更是一段历史的记忆,一种文化的传承,一份乡愁的寄托。”
他越说越激昂,丝毫没注意到老板转身时,往他碗里多浇了半勺秘制辣椒油,“下面将以此对联为引,深入探寻浑源凉粉的色香味形之美,及其背后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历史渊源。”
好,继续!王老板称赞,案板上的菜刀还沾着新鲜的黄瓜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看你们这些文化人能嚼出多少新词儿。
红琼黄玉白水晶,单这白水晶三字,就道尽了浑源凉粉的原料!宇辰喉结激动地上下滚动,这白水晶……但要论真正的味觉密码——
他忽然转向正在调料的王老板,还得听传承人的门道。
王老板舀起半勺秘制辣椒油,琥珀色的油花在勺边凝成透亮的弧线:我哪会拽文?你们尽管润色,我只管说实在的。
铁勺磕在碗沿,溅起的红油在瓷面上绽开艳丽的花,就说这白水晶,是用浑源本地的土豆淀粉,得三沉三滤,搅粉时手腕得有巧劲……”
“这巧劲,多一分太稠,少一分太稀。宇辰比划着说。
“哪有那么玄乎。”王老板摆摆手说。
梦瑶歪着头,发间白兰花的香气混着辣椒油的醇厚飘过来:这难道就是您说的?
她睫毛轻颤,望着王老板的手将凉粉切成细条,颤巍巍的模样果然像极了冻玉。
尝尝就知道!香菜谁吃自己放。王老板地把三碗凉粉放在桌上,红的辣椒油、黄的莲花豆、白的土豆粉瞬间漫开。
成品得清亮、滑嫩、爽口,筷子夹起来能打弯儿,入口先是冰凉沁舌,接着地一下滑进喉咙——啸风也凑热闹说。
宇辰的筷子刚夹住颤巍巍的凉粉,还没送到嘴边就差点滑落:这弹性!
他咽下凉粉,咂咂嘴,确实像在嚼猪皮冻,但又多了份土豆淀粉的清甜!”
啸风迫不及待夹起颤巍巍的凉粉,晶莹的粉皮在筷子间轻轻晃动,还没入口就先赞叹:瞧瞧这透亮劲儿!
他将凉粉送进嘴里,喉结快速滚动两下,突然两眼放光,猛地竖起大拇指,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颤:这口感绝了!滑溜溜、凉丝丝,像含着块会跳舞的冰玉!
他一边说一边又夹起一大筷,红油顺着粉皮滴落在碗里,溅起细碎的香气,说它是白水晶真是一点不假,凉丝丝的从喉咙滑下去!
正是:红琼黄玉白水晶 ,流光溢彩辉映千年古韵;豆灯古街梦里人 ,浅唱低吟神游万里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