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阵法,叫做移形幻影,本也不需要耗费多大能力,顺手而为。
因为,我也想知道,孙晓小当年的想法,是不是同我猜的一样。
淡淡的虚影聚集了起来,透明的似乎一碰就会散。
如果,是当年,还没有轮回路的时候,出现的别人的记忆,那份虚影,应该是清晰的,才对。
因为,世上已经没有她的存在了,所有与其有关的记忆,都会很清晰,一切已成定局。
鬼族之事,我只能凭借从前的印象推断,并不能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状态。
现在,这份虚影很淡,只能说明一点,她还在世间,本源还未散,可能是以鬼的形态在鬼界,也可能游荡于世间。
看来,对方还没有转世,是这一世,还有事情未了。
让父亲过得好,便是她的执念吧。
虚影呈现的样子,是十四岁的孙晓小,应该是她母亲死的时候。
我后退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坐下。
是小时候的孙晓小,还有四年的时间,才到她死亡的节点,所以这份记忆,应该不短。
“母亲死了,爸爸很伤心,爸爸说不要留下他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爸爸的,妈妈也一定希望看到我们俩好好的生活下去。”
那身影半蹲着,有声音从口中传出。
是孙卫关记忆里,孙晓小的声音,带着一份哭腔。
很懂事的孩子,从当年她母亲死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虚影变化,长高了些,是十六岁了吧?
“我居然和母亲是一样的病,我也会离爸爸而去,爸爸要怎么办?”
是在医院遇上的时候。
我皱起眉头。
如果那个时候,孙卫关多放一点心思在他女儿身上,就不会误会了那么多年。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不,不可以。爸爸不能放弃,他得活下去,就算没有我们俩,他也得活下去。比起知道我和妈妈一起因为疾病,离开了爸爸,倒不如,让爸爸不知道,不知道我死了。”
孙晓小的想法,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的。
“他们说,小孩子叛逆期会离家出走,对,这样爸爸,就看不到我离开的样子了,我不想看到爸爸哭的那么伤心。”
是同学之间,提起过的叛逆吗?
才让她有了后来的想法。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只是希望爸爸,不要再喝酒了,喝酒也会得这样的病,这样爸爸也会死的。”
所以,那个时候,孙晓小假装愤怒,严厉的训斥,是因为她去了解过这个病,不想让他的父亲也患上一样的病。
“对不起,爸爸。与其让你看着我离开而痛不欲生,倒不如让你恨我,那你就不会找我。这样,你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不想让父亲见证自己离开,最后,才演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爸爸,可是,晓小肚子好痛,身上也疼,妈妈当年,也是这么痛吗?”
虚影像是蜷曲了起来,疼痛无法克制,无法忍耐了。
那会儿,应该已经是癌痛的晚期了。
全身转移了吧?
她都没有积极治疗,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对不起,爸爸,晓小要去找妈妈了,要留你一个人在世上了。”
最后的画面,是孙晓小死的时候。
十八岁啊,就像是花骨朵,都还未到完全绽放的年纪。
虽然虚影很浅淡,我却看得出她的表情。
她在哭,又在笑。
哭的是自己的疼痛,是要离开父亲的委屈和无助。
而笑的是,她要去找自己的妈妈了。
她以为自己成功了,没有让爸爸知道她要死了。
“晓小,我的晓小。”画面消失的瞬间,孙卫关突然惊呼出声。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被手铐限制住,停在了原处。
他眼前什么都没有。
孙卫关脸上早已满是泪水,他终于是情绪崩溃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来都是世上最悲哀的事。
在他记忆里,女儿的样子都已经模糊了吧。
时隔多年,得知真相,知道从前的一切,知道他女儿所做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我停下了手机里的录音,轻声对小唐说。
“让他冷静一下,然后,把他带回去吧。”
“好。”这一次,小唐没有犹豫。
他似乎被刚才的画面触动了,满眼的怜悯。
我起身出门,打开门的瞬间,瞟见外面站着的两个身影。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顺手关上门,我疑惑的问。
“不是江局你急着要验尸报告嘛?一完成,我就亲自给你送过去了。倒是见你不在办公室里,正巧,俞顾问在,就聊了几句,报告刚放你办公室桌上了。”陆法医,解释了几句,眼神玩味的看着我。
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我刚才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完。
“我一想,江局一定是闲不住,想来想去,不在办公室,就只可能在审讯室里。正好,俞顾问说她也有事情要找你,我们就一同过来了。”陆法医说着,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玩味的眼神又看了一旁的俞洛。
俞洛站在一旁,就一开始时对我点了个头,没有其他动作了。
“一过来就见你们在审讯,也不好打断不是。江局你主审,出乎意料呢。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的方法,可真是奇特。我可真是运气好,听辞安说,你很少亲自过问案子的。这可是观摩学习的好机会,当然好好见证一下。”
我向前走了几步,陆法医的话,仍在继续,调笑的语气更甚了。
看来他们俩,已经来了很久了。
几乎把整个审讯过程,都看到了。
“我的审讯方法,可不是谁都能学的。”我停下脚步,瞟了一眼陆法医,淡定的回道。
我刚才审讯时,有一段,用的可不是人类的方法。
还有刚才,那份被幻化出来的记忆虚影。
我略眯起眼。
那些行为,足够证明,我并不是单纯的人类。
陆法医这话说着,像抓住了把柄要威胁我似的,满满的幸灾乐祸。
“当然,我只不过做个参考,江局的审讯方式,真是独具一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要让凶犯有借口逃走呢。”陆渊泽笑的愈加放肆。
这玩笑开的,可就有些过头了。
我说的赌注,可不是为了放过孙和肖。
陆法医也很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