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迎着朝阳,一直往前开。路两边是如windows95桌面一样美好的画面,近处是一蓬蓬盛放的紫苑、大荆、野菊花,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蓝和绿,波浪起伏的山峦,遥远天边的雪线,在朝阳中熠熠放着金光。
两人都不说话,不知道是怕打扰到对方,还是沉浸在似梦似幻的世界里,不想醒来。
他轻轻咳了一声,问:“你跟这儿的人熟的很?”
她无声地笑了,说:“不止这儿,我跟沿着祁连山脉河西走廊这一整片草原的人都熟。”
他笑,说:“看起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理想的生活?”
她笑,说:“离我的理想还有距离,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缩短这距离,直到完全符合我的理想。”
他笑,说:“我还记得当初你说‘我第一志愿报了畜牧专业’时的样子。”
她笑,问:“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决定要把我骗回家了?”
他又像那样笑,笑的她心慌,心疼。他反问:“你怎么知道?”
她笑:“那还不容易,像我这么傻的妞,一个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遇见一个呀,稀有品种。”
他笑:“那确实!”
她扬手打他,假装生气,说:“啊,你居然说我傻!”
他委屈:“是你自己说的,我哪敢说,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特别傻,是真的。”
她笑问他:“你是不是为了匹配我,故意让自己变傻呀?”
他郑重地说:“我一定会做一番成就,让自己配得上你。”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他赶紧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过了会儿,他说:“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遇到宝了,可惜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珍惜。”
她认真地说:“你不是不知道怎么珍惜,你是太想珍惜,用力过猛,握疼了我。唉,就咱学校那环境,我后来已经完全理解了你当时的种种布置和安排。我那时也很任性,一定要让你完全放手,要百分之百的自由。”
他突然说:“你是对的。你现在这样很好!你应该是现在这样的你。我用了八年时间,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等看到现在的你,更确信这一点。我不该把你据为己有,我应该尊重你,给你百分之百的自由。”
她笑,笑的满脸放光,转头看着他说:“我也会给你百分之百的尊重和信任。”
两人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问:“那个樱桃,你后来跟她还有联系吗?”
他说:“有呢,她现在有时候还写信给我,还给我寄化妆品呢,我又不是女的,你说她给我寄化妆品干嘛?她还答应帮我找你,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给我找到,还是我自己找到的。”
她笑,说:“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
他说:“没看出来,她现在在北京,嫁给了园艺系那个博士,就他们那个老乡。”
她笑说:“那严峻不是很伤心?我觉得严峻喜欢她。”
他说:“伤心个p,他才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心机那么深,他根本搞不过。”
她问:“那你喜欢她吗?”
他不屑地说:“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说:“不喜欢她,你一直跟她保持联系?”
他说:“她要一直跟我联系,我总不能不理她吧?你要不想让我理她,我以后就不理她了。”
她说:“她那时候还一直跟我联系呢,我毕业的时候她还跑去我们宿舍找我,问我要照片、要地址,还非要在我毕业留言册上留言。”
他问:“那你留地址给她了?”
她说:“没!我讨厌她,贱兮兮地老当着我面撩你。你更贱,还受她撩!”说完余恨未消,瞪了他一眼。
他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咯咯”笑,说:“你咋气这么长?现在还生气呢?我向你发誓,我以后不会理她,理任何别的女孩。你那时太骄傲了,从来不肯对我假以辞色,我虽然各种宣示主权,还是有那么多苍蝇在旁边虎视眈眈,而且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我担心会失去你……”
她说:“那怎么我旁边的就是苍蝇,你旁边的就是樱桃,是女老乡,是漂亮师姐?你不能双标啊!”
他又开心地笑,说:“哪有什么女老乡,漂亮师姐?我都不知道,你原来醋劲儿这么大呢?”说着捧起她的手,亲了一下,说:“我喜欢你这样!让我心里踏实。”
她轻轻“呸”了一声,莞尔一笑,说:“我只讨厌樱桃,因为她贱兮兮,总当着我的面撩你。你那个女老乡和漂亮师姐,我都挺喜欢的,也愿意让她们喜欢你,你对她们好,我也不介意。”
他假装不明白,问:“哪个女老乡?哪个漂亮师姐?”
她“哼”了一声,斜眼看他。他笑。
过了会儿,她问:“她们都去哪儿了?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他说:“那个女老乡,你要想知道,我应该可以查到,她爸好像已经退了,不再是我们地区的专员,但也很容易查。你说的那个漂亮师姐,就不知道了,她好像是南方人,应该回南方去了,她很漂亮吗?我没觉得她有多漂亮。”
她轻斥:“切,别装了,她不漂亮藏班那小子借酒装疯追到她们宿舍调戏她?她不漂亮镇上的流氓头子要强迫她去做临时压寨夫人?”
他不说话了。过了好长时间,他说:“我那时一直担心,我走了没人保护,你会走她的老路。幸亏他们告诉我,你挺好的,把自己保护得挺好的,他们说你还当了班长,全班的男生都是你的跟班?”
她沉思了一会儿,正色说:“靠自己才能安全一辈子。藏班那小子犯浑的时候你不是冲上去保护她了?可她后来还不是屈从镇上的流氓!”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那次咱俩散步碰到她,你听完她的故事,说那些话,我就知道你不会像她那么懦弱,没有谁可以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她突然笑了,说:“我有个小老乡,总爱找我玩,好像对我很好奇,有一回告诉我,说人们背后叫我‘修女’,她以为我知道了会很生气,我觉得挺好的,哈哈,修女,我喜欢,我一下子想到《音乐之声》里那群勇敢、正直、善良的修女。”
他警惕地问:“小老乡?男的、女的?”
她横他一眼:“当然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