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春子打来电话,问:“雪,你昨天都干嘛啦,也没来我家?”
她说:“我大姐、姐夫快要走了,昨天我们全家去逛公园,给他们买特产,还吃了自由市场里那家大肉面,哎,真好吃欸!我们全家都说好。哪天我带你去吃一回。”
春子笑着说:“好。哎,估计我妈不会同意我就在银城还不回家吃饭,跑外面吃大肉面。”
她说:“以前我爸妈也不让我在外面吃饭,现在他们想开了,还陪我去吃外面的饭。”
春子说:“你爸妈真好!哎,雪!我妈说今晚让咱们几个一起出去玩,就咱俩、高平、我哥和孙国林。你晚上吃完饭先来我家,咱们一起出去,好不好?或者你干脆现在就过来,晚上一起出去?”
她沉吟了一下,说:“我想陪陪我爸妈,等婷婷开学他们又要去S省了。”
春子说:“唉,也是。那你晚上早点过来吧?”
她答应:“好,晚上见!”
她在春子家见到了孙国林,他见她进来紧张得都不会说话了,倒像他是未经主人同意私闯入宅的不速之客。春子妈妈为他们做介绍,笑着说:“应该见过吧!肯定在我家见过。”
孙国林红着脸说:“见过,当然见过!”
她不好意思地反问:“见过吗?可能吧。”
高平和春子笑着坐在一边看他俩尬聊,春子哥哥从自己屋里走出来问:“不是说去歌舞厅吗?什么时候去?谁带路?”
高平说:“那现在就走呗。我也不熟悉,没去过。”
孙国林说:“我也没去过,不知道哪家好。”
春子哥哥看了一圈屋里的人,说:“那行吧,我来带路,听说十字路口下面有一家不错,可以喝茶、喝咖啡,还可以唱卡拉oK、跳舞,我跟几个男同学去过一回。”
于是五个人穿戴整齐被笑呵呵满脸期待的春子妈妈送出门。
一行人刚要过马路往大十字方向去,听到一个声音在后面问:“哎,你们这么多人要干嘛去?”
回头一看,是洪宇。
春子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跟着我哥去玩。”然后一个劲儿给洪宇使眼色,让他别跟着。
哪知道洪宇打量一遍五个人,说:“我反正也没事干,带我一个呗!”
她心里暗暗好笑,期待好戏开演,当然不会说什么。
春子和她的哥哥、表哥、男朋友互相看了半天,谁也不好意思拒绝。最后,高平呵呵笑着说:“那就一起去呗,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于是洪宇跟在她旁边,一行人在春子哥哥带领下进了一家在银城显得很有档次的歌舞厅。
来得早,很多空座位,他们选了张六人的沙发座,高平、春子和她背对门坐在一张长沙发上,春子哥哥、孙国林和洪宇坐在他们对面。灯光暧昧,气氛古怪。
春子因为洪宇的不识趣有点儿怒气冲冲,不爱搭理他。洪宇很活跃,又是叫服务员来点单,又是讲笑话,又是对她大献殷勤,好像今天是他和她的主场。中间洪宇请她去跳了两支舞,其他人都说不会跳舞。
所有人里只有她最无为,乐呵呵看着每个人尴尬、无奈、无聊、无助、或无赖。好不容易熬到九点,春子说:“差不多,别太晚了,咱们走吧!”
春子哥哥、表哥和高平三个人商量谁去开发票买单,高平笑着说:“我报不了。”春子哥哥说:“银城的发票我也报不了。”让春子表哥买了单开了发票。她有点儿愕然,如果她和他好,是不是以后过日子吃喝拉撒都要开票报销?报不了是不是就不用消费了?公司,乃至这个国家,迟早像这样被吃光喝尽!
买完单走出歌舞厅,春子说:“孙国林,你去送送雪吧,她家远,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孙国林还没来得及答应,洪宇跳出来说:“我去送,我去送。”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洪宇已经死了好几遍。
最后,所有人一起,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送她回家。
到她家楼下,洪宇殷勤地一定要送她上楼送她进门,于是所有人一起跟着她回家。
全家人一惊不小,赶紧各自回屋穿戴整齐。
爸爸把一行人迎进客厅,妈妈为他们一一端上茶水,没坐两分钟,好像只有洪宇踏踏实实走到最里面坐下了,其他人如坐针毡,春子说一声“太晚了,别太打扰叔叔阿姨休息,咱们走吧。”带着一行人起身告辞。
客人走远,妈妈问她:“哪个是她表哥?第一个进门的那个?我看那男孩子长得挺漂亮,就是个子矮一点。”
她哈哈大笑着说:“不是那个,那个是路见不平,斜刺里杀出来搅局的。”
妈妈问:“那是哪个?”
她挨个儿为妈妈解说来的四个男生都是谁,妈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不再说话。
她“咯咯”笑着把今天的情形完整描述了一遍,然后说:“本来我还没太看清楚这件事的实质,但借助洪宇的反应,这事情一目了然。这男生今晚莫名其妙给我献了一晚上殷勤,绝对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要追我,而是正义感作祟。”
爸爸妈妈不语。
好一会儿,爸爸说:“人家也并无恶意,你看不上她表哥直说就是,人家先安排你去上海,然后才提出她表哥的事,可见并非以后者作为交换条件。”
她低下头说:“我不想去上海了,我更喜欢去大草原上餐风露宿,为这个世界,哪怕做一点点有益的事。我不怕吃苦,就怕心里苦。”
爸爸还想再说什么,妈妈说:“你让雪儿自己决定。还是要靠自己。”
爸爸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妈妈说:“你想好了,决定了,好好跟他们家说。你那个朋友——春子,她很爱你,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因为这事伤了你俩的感情。”
她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