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刘刚,哎,就是之前提过,高三带菜刀去学校追着同学砍的那个,73年的,比班里大多数人要小两、三岁,人特别聪明,长得也漂亮,有点儿淘,学习成绩还特别好,她记得当年她坐最后一排,她的同桌经常拍着自己的大腿喊刘刚:“地瓜,来,坐哥腿上。”两人一坐一站,差不多高。
刘刚一脸惨兮兮的样子说:“我学生物,她学物理,人聪明,长得也漂亮,我进大学就追她,到四年级好不容易追上,两人一起考上本校的研究生,本来我以为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她申请去斯坦福留学了。”
大伙惊叹:“厉害呀,复旦大学物理系,斯坦福的研究生,长得还漂亮!”
然后又一起幸灾乐祸:“你丫活该吧!从小到大各种碾压我们,活该你被人碾压!”
刘刚欲哭无泪状。
她问:“那她出国前没跟你商量吗?你俩可以一起申请出国留学嘛!”
刘刚苦着脸说:“没商量,走之前才通知我。”
她说:“那你要放不下她就也申请留学,追过去呗。”
洪宇坏笑着说:“算了吧,说不定人就是躲你才出去的?”
常辉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呢?”
代逸说:“跟过去看看呗,管是啥情况,也就死心了。”
春子不说话,就眯着眼睛笑着聚焦在刘刚脸上。
刘刚突然笑着问:“那我这是不是就算表演完节目了?”
大伙儿才发觉上当:“你丫讲故事呢?我们还都当真了嗐。”
洪宇说:“算,讲自己的故事也算表演节目。”
常辉问:“那是不是还从他这儿接着玩?”
玩着玩着,一盘醋溜白菜被吃个精光,常辉说:“诶,这盘醋溜白菜挺好吃的,再来一盘好不好?”
大伙齐声说:“好好好,再来一盘,还盛在这个盘儿里,可以少刷一个盘子。”
那个大姐被叫来,却不肯把空盘子拿走,说等下结账要看空盘子。大伙儿面面相觑,摇着头说:“这是怕咱吃不起耍赖啊!?”
接着玩,一轮轮游戏玩下来,每个人表演的节目都是讲故事,而且还都是和大伙儿一问一答,也好罢,就这样了解到每个人现在的状况:常辉,代表公司在上海中期做期货;代逸,分配到上海一家大型国企;洪宇,分配到首都钢铁公司。中间相互还穿插交换着其他同学的信息。
代逸建议:“今年过年咱们同学好像都回来了?不如咱们组织一个89级同学聚会,趁现在还能联系上赶紧联络起来,要不然再过两年,想联系都找不到人了。”
大家齐说好,三言两语议定聚会相关事宜:
明天晚上七点,工人俱乐部二楼歌舞厅,参加聚会的人仅限一中89届高三毕业生,参加聚会的人每人现场交纳活动费50元。
吃完饭,在座的六个人各自去通知自己能通知到的同学,每位被通知到的同学也尽可能最大范围把聚会的消息传递出去。到时能去多少人就多少人。
在座四位男生负责垫资租赁场地、设备,准备酒水零食。到时收上来的活动费如果不够支付全部费用,由在座六个人分摊不足部分;如果有盈余,也是六个人平均分配收益。
商量完,大伙儿准备起身分头行动去,才发现不知不觉,六个人又连叫了五盘醋溜白菜,空盘子在外面桌上摞起一摞,其它几个菜,除了花生米和西芹百合吃的差不多了,五道硬菜几乎一动没动。
刘刚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点六盘醋溜白菜,一人一盘,吃去吧。”
大伙“哈哈”大笑,然后就尴尬了,除了她口袋里有点钱,估计够买六盘醋溜白菜的单,其他人都没带钱,看看等在雅间门口的服务员大姐,已经站起身的六个人老老实实坐下,问:“谁回家拿钱去?”然后自嘲:“原来人服务员早看出来咱六个穷光蛋是来吃霸王餐的,就咱自己还不自觉。”
最后决定其他人押在这里,派离家最近的洪宇回家拿钱去。
洪宇一边骂骂咧咧:“凭啥让我回家拿钱?”,一边飞奔着回去拿了钱来,几个人说:“那些硬菜都没动,你打包拿回家吧,别浪费。”洪宇愤愤不平,待要拒绝,又下不了狠心浪费那些大好的食物,只好委委屈屈打包了一堆肉菜回家。
她随春子回家,进门看到高平在座,陈叔和枫姨陪着,春子哥哥、嫂嫂都出去了。高平邀请她俩晚上去他家吃饭,她俩就说了在外面吃了一下午醋溜白菜和明天晚上年级同学聚会的事,全家笑。
叔叔说:“那你俩不吃饭就去高平家拜个年吧,既然他都来邀请你俩了。”
于是三个人一起出门去高平家。
路上才知道,高平的情况和她相近,也是家里的老疙瘩,上面一个姐两个哥,姐姐比他大十多岁,像副妈妈,父亲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因病去世,母亲是家属,没有工作过。
高平家在一栋打板楼的顶楼,对门的两套房都是他家。
高平带着他们先进了左手那套房,一屋子人,客气中略带惊惶,矮小瘦弱的高平妈妈诚惶诚恐不知该怎么表达对她俩的厚爱,高平的大姐像一家之主一样粗声大气热情张罗着,说:“这屋人太多,小孩儿闹哄哄的,高平,你带他们去对面屋坐。”
她们进了对面屋,坐下,高平去对面泡茶。她问春子:“这是你第一次来他家吗?”
春子点点头。
她说:“他妈妈看上去人很好。”
春子说:“好像吧。”
高平妈妈推门进来,给他们放下一盘水果,一盘瓜子花生糖果。这回大概弄清楚重点了,微笑着对着春子使劲儿打量。
然后他大姐拿着两瓶健力宝进来了,要打开给她们喝。俩人连忙制止,都说不喝饮料。这时高平端着两杯茶进来,笑咪咪对大姐说:“姐,没事,你别管了,她们不喝饮料,我给她俩泡了茶。”
大姐又客气了几句,出去了。
三人这才自在了,坐下说话。
高平提议:“今天初三了,明天就是初四,要不咱仨明天去J城给领导们拜个年?”
她问:“你每年都去给领导拜年吗?”
高平说:“哎,对着呢,每年都去拜!”
她看看春子,说:“那咱就去呗,你说呢?”
春子说:“也好,正好咱俩都去买一身好衣服去,我哥初六结婚,我都不知道穿啥,你是不是过年也没买啥新衣服?”
她说:“确实,我也发愁呢。那我顺便去给张伯伯拜个年,时间来得及不?”
春子说:“我跟我爸说一下,给咱们派一辆车,咱抓紧点儿,应该来得及。”
她说:“那咱赶紧回去吧?要准备明早去J城,还要给同学们通知明晚聚会的事。行不行,高平,我俩现在就走?”
高平说:“那有啥不行,走,我送你俩回去。”
三人走到门口,高平说:“你俩等会儿,我去给我妈说一声。”
打开对面的门喊了声:“妈,她们要走了,我去送送她们。”
一家人都送出来,又挽留:“多坐一会儿嘛!”
高平说:“她俩还有事,就不坐了,我去送送她们。”
走到春子家楼下,春子让高平送她回家,她坚决不让,说:“送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没办法,春子要和高平一起送她回家。她想,也好,估计他俩春节也没啥机会单独在一起,就让他俩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