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指挥舱内，盯着主控台重新加载的热感地图。冰层下的红点不再移动，而是聚成一片密集阵列，像某种信号在等待回应。他没有说话，手指直接划过屏幕，调出三艘核潜艇的实时坐标。海龙级已进入南太平洋预定航道，距离南极基地还有两小时航程。
“雷虎。”他开口。
“在。”通讯频道里传来低沉回应。
“观测平台准备就绪，我要第一视角画面。”
几秒后，监控画面切换至海底高清镜头。雷虎蹲在金属平台上，军用望远镜对准上方冰层。风雪被隔绝在外，但震动仍能通过支架传到设备。他调整焦距，冰面裂纹逐渐清晰。
三百米外，一道冰缝猛然炸开。碎冰飞溅中，一个人影从地下站起。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作战服，皮肤苍白，额头泛着微弱蓝光。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任何交流。
“出来了。”雷虎低声说，“数量……至少三百。”
陈默盯着画面。这些克隆人和赵宇长得一模一样，连左眉上的细疤都分毫不差。但他们的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程雪。”
“收到。”她的声音从数据终端传来，“正在接入探测器残片中的基因数据库。”
屏幕上跳出三组dNA序列对比图。赵宇的样本、克隆体样本、以及一段未知标记。程雪快速操作，放大线粒体区域。
“确认了。”她说，“所有克隆人的端粒长度与赵宇完全一致，且携带相同的x染色体末端变异。这不是普通复制，是经过多代优化的生物工程成品。”
陈默没动。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人不只是替身，而是赵宇计划的核心载体。他们共享同一套基因模板，也意味着可能共享意识链接。
“潜艇状态？”
“正在穿越强磁场区，主动雷达关闭，靠被动声呐推进。”程雪回答，“预计一百一十分钟抵达包围圈。”
“通知艇长，保持静默。一旦暴露，整个计划失败。”
“明白。”
雷虎突然抬手：“等等。”
画面中，那三百名克隆人停止前进。他们在冰原上围成一个巨大圆环，中间升起一根由冰晶构成的柱状结构。顶端闪烁着绿光，频率和节奏竟与陈默脑海中“涅盘倒计时”的提示音同步。
“这不对劲。”雷虎说，“他们不是在行军，是在等什么。”
陈默抬起左手，祖母绿戒指在灯光下泛出冷光。他将戒指从指间取下，嵌入量子通讯终端的接口槽。系统自动识别家族dNA密钥，开始扫描周围频段。
“尝试建立共振。”他说。
程雪立刻构建虚拟模型，把陈默的线粒体dNA与克隆人群体进行共频模拟。屏幕上出现波形图，三条曲线在某个节点突然重合。
“有反应！”她喊，“x染色体末端存在隐性共鸣通道，只要激活特定频率，就能触发基因层面的信息传递。”
陈默闭眼一秒。父亲曾提过“血脉契约”，说是陈家祖先留下的古老机制，能在危急时刻唤醒同源生命体的潜在意识。他一直以为那是传说。
现在看来，是真的。
“准备发送信号。”
“风险很大。”程雪提醒，“如果他们的意识网络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你可能会被反向接入，陷入群体思维。”
“我知道。”
他按下启动键。终端发出低频脉冲，沿着量子信道直奔冰原中心。那一瞬间，克隆人集体抬头，额头蓝光转为绿色，与冰柱顶端的光芒完全同步。
“他们接收到了。”雷虎说。
陈默盯着画面。绿光持续五秒后熄灭，克隆人依旧站立不动，但队形发生了变化。原本封闭的圆环打开一道缺口，正对着港口方向——陈雨桐来的路线。
“他们在引导她。”程雪说，“不是阻止，是欢迎。”
“不。”陈默摇头，“是召唤。他们需要她体内的b-7基因完成最后激活。”
“那怎么办？让她进去？”
“只能让她进去。”陈默说，“但我们必须控制过程。潜艇部署完毕后，立即启动电磁脉冲屏障，切断基地外部能源补给。同时，在冰柱周围布设量子干扰器，防止信息外泄。”
“已经在安排。”程雪快速输入指令，“另外……倒计时变了。”
陈默看向脑海中的界面。猩红的警报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绿色文字：
【检测到同源生命体】
【建议实施基因共鸣】
这是第一次出现绿色提示。过去每一次倒计时都是死亡预告，这次却是行动指引。
“它在告诉我该怎么做。”他说。
“可‘基因共鸣’到底是什么？”程雪问。
“我不知道。”陈默握紧戒指，“但我得试试。”
雷虎忽然出声：“你们看克隆人额头。”
画面拉近。那些原本只是泛光的区域，此刻浮现出清晰纹路。形状像一枚翡翠扳指的投影，正是陈默家族传承信物的图案。
“他们身上有我们的标记。”雷虎说，“不是赵宇的，是你的。”
陈默沉默。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场战争早已超出商业复仇的范畴。赵承业三十年前启动的计划，本质是一场基因革命。他用陈家血脉做引子，培育出以赵宇为原型的终极军团，而陈默的存在，本身就是启动钥匙之一。
“程雪，把共鸣频率锁定在x染色体末端，准备二次发射。”
“频率已校准，随时可以发送。”
“等等。”雷虎打断，“冰柱内部有变化。”
画面中，绿光再次亮起，这次是从内部扩散。冰晶开始重组，形成一条螺旋通道，直通地下八百米深处。主控台接收到一段加密信号，自动解码后显示一行字：
【同源者，归位】
陈默盯着那四个字。这不是命令，是邀请。
“他们知道我是谁。”他说。
“那你去吗？”程雪问。
“不去。”他摇头，“我去，就是落入陷阱。但我们可以让信号继续传，制造我已经介入的假象。同时，让潜艇加快速度，准备突入主机房。”
“如果主机房有人呢？”雷虎问。
“那就说明赵宇还没死。”陈默说，“他还活着，就在下面。”
程雪突然抬头：“我刚破解了一段底层日志。基地内部气压稳定，氧气循环正常，人工维持运转。而且……最近一次权限登录使用的是陈雨桐的生物密钥。”
“她已经进去了。”
“是。”
陈默看着监控画面中静止的克隆人军团。他们站在风雪里，像一座座雕像，却散发着活体的温度。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执行计划。”他说，“电磁屏障启动后，立即切断所有外部信道。我要让整个基地变成一座孤岛。”
“明白。”程雪开始输入最终指令。
雷虎盯着望远镜，忽然说：“他们转向了。”
画面中，克隆人集体转身，面向大海方向。仿佛在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陈默拿起通讯器：“通知潜艇，最后三十分钟，全员进入战斗状态。”
他放下设备，目光落在戒指上。绿色光芒映在金属表面，像某种古老的回应。
他知道下一步必须由他来走。
但他不能现在下去。
他必须等。
等那个最合适的时机。
等基因共鸣真正开启的那一刻。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
外面风雪更大了。
克隆人依旧站立不动。
冰柱顶端的绿光忽明忽暗。
陈默抬起头，看着屏幕中央那根发光的柱体。
它像是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