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言阁老如坐针毡,再也无法安坐于雅阁之中。
雅阁内众人的目光,有的满是猜疑,有的隐隐流露出憎恶,有的则暗自幸灾乐祸,更有人满眼不可置信。
他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紧接着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吼道:“这都是诬蔑!诬蔑!!
老臣一生忠心耿耿,辅佐两代君王,殚精竭虑,兢兢业业。
我的一片赤诚忠心,天地可鉴,星辰为证!
可如今,却被无端诬蔑成毒杀大王之人,这是何等的冤枉!”
言罢,他便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审堂之内。
白宇望着言阁老盛怒的模样,心中已然洞悉其中缘由,脸上却依旧挂着一抹从容的笑意,开口言道:“言阁老,这案子尚未审理完结,您这般匆忙出来,所为何事?”
言阁老冷哼一声,声音中满是愤懑:“老夫若不出来,怕是要被这莫须有的罪名冤枉致死了!”
说罢,他眉头紧蹙,厌恶地瞟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笔记官,愠怒道:“这些胡言乱语,你竟还记个不停?!”
那笔记官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狐疑地抬起头来,先看了看怒容满面的言阁老,而后又将目光投向白宇,似在寻求一个答案。
白宇含笑着对着笔记官轻轻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记录。
随后,他转过头来,对着言阁老说道:“言阁老,您怕是许久未曾主持审案了吧!
这审案的流程,您莫不是都已忘却了?
笔记官的职责,便是如实记录审堂之上发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即便是你我二人此刻的对话,也在记录范围之内。”
此时的言阁老死死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三名雅幡娘子,眼神中满是凶狠之色,似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应对之策。
而逻盛阿罗又怎会给他时间去思考退路呢?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这几位雅幡娘子指认言阁老为幕后黑手,可言阁老却坚称自己被诬蔑。
依本宫之见,不如让双方当面对质一番,如此一来,究竟是谁在撒谎,便一目了然了。”
言阁老听罢,刚欲出言拒绝,逻盛阿罗却不给他机会,紧接着说道:“言阁老,难道是心中有鬼,不敢与她们对峙吗?
言阁老啊,本宫倒是觉得这是您洗刷冤屈的绝佳机会,可千万不要轻易错过呀!
各位族老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毕竟,我们都不愿相信言阁老会做出毒杀父王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逻盛阿罗此言一出,逻盛王族的宗亲们纷纷点头附和:“是啊,言阁老,这正是您洗脱嫌疑的好时机,与那几位雅幡娘子辩上一辩,又有何妨呢?”
此时的言阁老,已然被众人的话语架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若他执意离开,无疑会给逻盛阿罗落下口实,让对方有机可乘。
他心中清楚,自己与柳瑶瑶合谋之事极为隐秘,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即便眼前这雅幡娘子有所察觉,那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并无实据。
想到此处,言阁老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强硬地说道:“也罢,老夫也正想与这恶女当面对质一番,让她知道,老夫可不是能随便被人诬蔑的!”
白宇与逻盛阿罗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这鱼儿已然上钩。
但为了后续的计划,他们强忍着心中的喜悦,硬生生地将微微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
白宇反应极快,立即吩咐衙役:“你们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快给言阁老搬把椅子过来!”
衙役们闻令而动,迅速从雅阁中搬出一把椅子,言阁老微微颔首,缓缓坐下。
既然审讯还要继续,其他人便都回到了雅阁之中,偌大的审堂之上,只留下言阁老独自一人与那三名雅幡娘子。
白宇先是对着言阁老恭敬地施了一礼,而后转头对着雅幡娘子说道:“你可知道,随意攀咬朝廷重臣,乃是死罪?”
那娘子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人,我自然知晓。可如今我为了自保,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白宇微微昂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问道:“那你且细细说来,言阁老与你们圣女,究竟是如何勾结的?”
那娘子抿了抿嘴唇,偷偷地瞥了言阁老一眼,却被言阁老发现。
言阁老不动声色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仿佛在说:“你若敢乱说,定叫你不得好死。”
那娘子心中一紧,急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缓缓说道:“此事还得从一次偶然说起。
那夜,一位身着黑袍,面戴棕色皮面具的老者,来到了我们所住的小院。
当时,圣女大人正在训练我们,见那老者前来,便将我们打发了出去。
我们三人原本打算出去逛街的,可刚出院子不远,我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无奈之下,只好折返。
也正是因为这次折返,我才得知那老者竟然是言阁老。”
白宇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不是说那老者戴着面具吗?你又是如何确定他就是言阁老的呢?”
那娘子先是抿了抿嘴唇,而后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因为我听到圣女大人称呼他为言阁老。”
言罢,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宇,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白宇冷笑一声:“就凭这一声称呼,你便认定他是言阁老本人了?”
雅幡娘子急忙辩解道:“当时我便留了个心眼,记住了那老者的声音。后来入宫之后,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便确定无疑,他就是言阁老。”
白宇看了看面色阴沉目光冷冽的言阁老,而后又转头对着雅幡娘子问道:“那你且说说,你们圣女与言阁老,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雅幡娘子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好。
当时圣女大人的第一句话便是:‘言阁老大人,您是说逻盛拙尧此人甚是自负,容易掌控?’
言阁老答道:‘没错。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身边的幕僚相助,而那幕僚,是他母妃留给他的人。
若想借力打力,便需先除掉那幕僚。’
圣女大人轻笑一声,接着问道:‘言阁老,您为何一定要除掉南诏王呢?
据我们所知,南诏王对您可是信任有加,而且南诏的实权不都在您手中吗?
难不成您想自立为王?’
言阁老冷冷一笑,说道:‘自立为王?老夫可没那个兴趣。
如今老夫的势力,与称王又有何区别?
只是这南诏王,近两年有些不听老夫的话了。
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将他推上这个位置的。
他在先王的子嗣中,身份最为低微,若不是老夫鼎力相助,为他铲除阻碍,他能有今天?
人啊,年纪越大,想法便越多。
那逻盛琳琳本应送去竹岚佛寺做天女的,可他却为了那一点点矿产,打乱了老夫的计划,将她送去了禹国。
如此一来,老夫便不能再留他了。
圣女,此事若能办妥,你所求之事,老夫定能办到。
设局杀她,并非难事,毕竟,逻盛阿罗可是最合适的诱饵。’
言罢,圣女大人便大笑起来,我能听出,她对这个计划很是满意。”
听罢,白宇脸上挂着一抹伪善的笑容,看向言阁老问道:“言阁老,您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吗?”
言阁老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一派胡言!你说老夫与那雅幡圣女勾结,可有证据?仅凭这信口雌黄的几句话,白大人,你难道就信了?”
白宇耸了耸肩,转头对着那雅幡娘子说道:“若你拿不出证据,那便是随意攀咬我朝重臣。娘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雅幡娘子听罢,急忙磕头如捣蒜说道:“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若说证据,我想起来了,圣女大人曾给过那黑袍老者,也就是言阁老一枚玉牌。
只要能找到那枚玉牌,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当雅幡娘子说出“玉牌”二字时,言阁老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明显地紧了又紧,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言阁老的这一细微动作,自然没能逃过白宇的眼睛。
白宇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地对着言阁老说道:“阁老大人,她说您有一枚玉牌。
不如,让我们去您府上搜查一番?
若没有那枚玉牌,不正好证明了您的清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