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慵懒地倚坐在马车那柔软的锦垫之上,轻纱帷幔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曳。
我微微侧头,望向身旁的赫连望卿,朱唇轻启,柔声问道:“望卿,如今迦叶国那边局势究竟如何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说道:“呵,如今的迦叶国,已然是一片混乱。
若仅仅只是我那父王驾崩,我那大王兄必定会如饿狼扑食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夺取王位。
可偏偏,不仅我父王离世,禹国的太上皇竟也一命呜呼,而且还是被大王兄的人逼迫致死。
可皇庭如今已分裂为三派。
一派是大王兄的党羽,一派是我的人马,还有一派自称中立。
但实际上,那些所谓中立之人,早就是我的暗中支持者,他们不过是在等待我回去罢了。”
我柳眉微挑,追问道:“也就是说,你那大王兄现在纵使满心渴望继位,也是绝无可能了?”
“正是如此。
我那父王生性多疑,一生都未曾立下储君,所生的子嗣又多如繁星。
所以我便巧妙布局,安排他们各自辅佐一人,去与大王兄争斗不休。
待我们抵达之时,只需坐收渔翁之利,这王位便会落入我的囊中。”
我轻轻颔首又问:“那你的母妃呢?她依旧在皇庭帐中吗?”
“嗯,如今是母妃在主持大局。
毕竟王已驾崩,在新王尚未确定之前,依照惯例,都由王妃暂代朝政。”
“如此看来,这倒是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望卿,想不想玩一把惊天动地的大谋略?!”
“噢?怎么个玩法?”
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期待。
“就比如让你大王兄手底下的士兵,突然感染一种诡异的恶症。
不过你大可放心,这病症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也不会损伤他们的身体,只是会让他们不明缘由地虚脱一阵子。
一边是来自其他王子的猛烈攻击,一边是自己手下士兵全数病倒,让他彻底陷入手忙脚乱的困境。你觉得如何?”
“哈哈,好!婉儿,就你这鬼灵精怪的,鬼点子最多。就依你之计。”
接着,他便爽朗地大笑起来。
我笑意盈盈,从精美的药箱中取出那装有沉醉散的小瓷瓶,轻轻递给赫连望卿。
而后解释道:“这药放入菜中,无色无味,毫无破绽。
食用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出现轻微腹泻的症状,同时会感觉身体虚弱、浑身乏力,仿佛被抽去了筋骨。
但其实,这不过是在清理肠道而已,对身体并无任何伤害。
然而,待肠道清理干净之后,他们便会食欲大增。
在用完膳食之后,身体会逐渐发热,接着全身便会布满红色的疹子,这些红疹一般会持续七日才会慢慢消退。
不过,若是想要提前消退,只需喝一碗绿豆羹便可。”
他一脸疑惑地问道:“婉儿,你为何会捣鼓出这样奇妙的药?”
我嘿嘿一笑,心想,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因为当初在医仙谷躲避五师兄时,百无聊赖之下才研制出来的吧!
于是说道:“别问那么多啦,这药,我亲自试验过,效果绝佳!”
赫连望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伸手将药包小心地收了下来。
他轻声唤道:“婉儿……”
我佯装生气地说道:“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他小声嘟囔着:“之前也没让我叫姐姐呀!”
“之前是给你留些面子,现在,必须叫姐姐。”
我佯装严肃,实则眼中满是笑意。
他乖乖地叫道:“噢,婉儿姐姐。”
我笑着说道:“问吧,想问什么?”
赫连望卿好奇地指了指我的药箱问道:“你的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呀?!”
我故意调侃道:“有药,有毒。你是想试药呢?还是想试毒呢?”
“婉儿姐姐,我错了,我什么都不想!
我不好奇了,还不行吗?
不过说真的,婉儿姐姐,重活一世,你的变化真的好大。”
我歪着头问道:“你觉得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我觉得不能简单地用好坏来区分。
上一世的你,善良温婉,如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明媚动人。
这一世的你,果断坚韧,似傲雪绽放的寒梅,独树一帜。
都好,都让我无比珍视。”
“那,若是我问你与我的那一世呢?”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赫连望卿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听颜无姬告知的,我与你们五人都历经过一世,如今只记得错乱的上一世,以及与颜无姬的那一世。其他人的过往,都还未曾记起来。”
赫连望卿听罢,微微嘟起嘴,带着一丝醋意说道:“凭什么忆起和颜无姬那个家伙在一起的。”
我笑着伸手敲了敲他的头,嗔怪道:“什么叫凭什么,跟他前往云尚国的时候,便陆陆续续想起来的而已。你能跟我说说我们的前世吗?”
赫连望卿想了想,先是缓缓地点点头,然后又轻轻摇摇头,一脸纠结。
我被他这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赫连望卿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与颜无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想起来的?”
我回忆了一下说道:“颜无姬给我讲了鄂姬羽与颜殇的故事。
或许是当时所处的环境触动了我吧,我先是梦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然后再加之他讲述的故事,这才勉强拼凑出那些记忆。”
“婉儿,我们那一世不急,等到了迦叶皇庭,处理了那些繁杂的事情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到了那里,你自然就会想起来了。”
“好,那么一言为定。”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嗯!一言为定。”
这个季节,我们一路向北前行。
沿途的景色不再是冬季时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如今已然入夏,道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叶繁茂,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
远处的莲池之中,已有莲花含苞待放,粉嫩的花瓣如同少女娇羞的脸庞,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静静地趴在马车的车窗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外面那如诗如画的美景。
我轻声吟诵道:“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赫连望卿接道:“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我们对视一笑,那一刻,岁月仿佛静止,这样的岁月静好,实在是令人陶醉。
三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颍州。
不到一年的时间,颍州已然恢复了往昔的热闹繁华。
当初因战乱而逃离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搬了回来。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路过颍州绮云织造坊的时候,赫连望卿问道:“不进去瞧瞧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了,稍作休息便继续赶路吧。对了,大王子的士兵如何了?”
赫连望卿忍不住噗呲一笑:“他现在可是忙得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得不行。
现在所有的王子都将矛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本来在皇庭之中就琐事不断,麻烦一堆,结果他手下的军中又爆出这诡异的疫症,无论是汉医还是巫医,皆是查不清到底是什么病症。”
“于是,哈哈,于是便找到了大祭司。
而大祭司早已是我的人了。
大祭司便直接对他说道:‘大王子得罪了长生天,这是长生天降下的罪业。’
结果大王子气得暴跳如雷,若不是大祭司在皇庭的地位尊崇无比,怕是他当场就想拔剑砍了大祭司。
然后,这个消息被其他人得知了,他们现在全用这句话在攻击大王子。
于是,我便从中添了一把火。”
赫连望卿说到此时,坏笑地看着我,我无奈地笑道:“你干了什么?”
“我啊,我便让他们开始传谣,说父王是大王子毒杀的。
缘由呢,便是大王子一心想要当王。
至于为什么呢,那当然是父王不听他的建议,不愿出兵攻打禹国。
故此大王子怀恨在心,谋划了毒杀父王,然后再把罪名安在了禹国太上皇的身上。
只是没想到禹国的太上皇,会以死自证清白。”
我拍手笑道:“你这招用得不错呀,不过他们信吗?”
“自然是有一部分人信了呀,毕竟以大王子的为人,确实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我疑惑地问道:“难道没有人怀疑你?”
“怀疑我?
哈哈,一个自愿入赘到禹国的王子,谁会觉得我有那个心思呢!
若不是婉儿你一心想要让我为王,我才不乐意回去那是非之地呢!”
我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心想,想必到了迦叶国之后,这场权力的争斗,一定会更加精彩绝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