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大粮仓里,灯光惨白惨白的。赵所长眉头紧紧皱着,面前烟圈袅袅升起,又被他烦躁地挥手驱散。
刀哥、李二宝、刘老根……这些跟案子有关的人,都被分开一个个提审。审讯人员用车轮战术,把他们折磨得都快虚脱了,可得到的回答却铁板一块。
——鹰嘴崖迷宫洞深处的那个宝库,是空的!
“空的!真他妈是空的啊!”刀哥看上去憔悴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珠子像是要喷出火来,说话时唾沫星子乱飞。
“那么大一个洞!地上全是新印子,四四方方的,一看就是刚有东西被搬走!连根毛都没给老子剩下!”
“我要是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二宝早就没了人样,声音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对,地上全是箱子压出来的印子……东西确实没了……”
刘老根更是赌咒发誓,就差给赵所长跪下了:“赵所长!李队长!我要是拿了哪怕一点东西,就让我全家都不得好死!那洞里……真的啥都没有啊!”
多方的口供相互印证,细节都对得上,严丝合缝的。
第二天一大早,赵所长亲自带着人,押着戴着手铐脚镣的刀哥和李二宝,又重新走了一遍那条仿佛通往地狱的路。
等众人到了迷宫最深处的天然溶洞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这巨大的溶洞又冷又潮,洞底地面上,几十个清晰的四方压痕,就好像在无声地嘲笑众人。
压痕边缘的泥土还是新鲜的。
重物被拖拽留下的刮擦痕迹,一直延伸到侧壁一条被岩石褶皱挡住的狭窄通道入口。
一切都和他们之前的供词一模一样。
勘查员在那儿拍照、测量,最后得出的结论,让赵所长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里确实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人有组织地搬走了大量沉重的箱状物体。
“东西都哪儿去了?”赵所长站在溶洞中间,声音里满是无力感。
这么短的时间,运走这么多东西,在这像迷宫一样的深山里,又不用大型工具,还没留下大量人力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做到?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张干警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赵所长深吸一口山洞里冰冷的空气,挥了挥手。
“收队!详细记录下来,上报!”
李大土匪的宝藏,引来了一堆贪婪、杀戮和死亡,可最后却像青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桩案子,看样子是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
红星大队,队部大院里可热闹了。
篝火熊熊燃烧,巨大的火舌把夜空都烧得一片橘红。
那头大母熊被肢解了,油亮的熊皮撑开晾着,熊胆和熊掌被李队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大块的熊肉架在木架上烤得“滋滋”冒油,浓烈的肉香混合着松木的焦香,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里钻,把大家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一个个馋得不行。
“分肉喽——!”
李队长扯着嗓子一喊,早就排成长队的村民们立刻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一张张脸被油光和喜悦填满,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特别生动。
孩子们在周围疯跑、笑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流油的烤肉,口水咽了又咽。
这是属于胜利者和幸存者的欢乐夜晚。
肉香,把死亡的阴影都给驱散了。
欢笑,也把不久前的血腥味儿掩盖住了。
不过,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却被一堵薄薄的土墙隔开了。
刘家这边,可就完全是另一种氛围。
低矮的土屋里没点灯,安静得像座坟。
二狗他娘坐在冰冷的地上,眼泪都哭干了,只剩下麻木的抽噎。
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丈夫的旧衣裳,嘴里喃喃自语,就跟说梦话似的。
“老焉啊……你胆子那么小,杀鸡都要捂眼睛……怎么就敢去招惹那些凶神恶煞啊……”
“你疼不疼啊……被那畜生舔一口,得多疼啊……”
二狗吊着胳膊,跪在母亲身旁,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窗外,村民们分到熊肉的欢呼声,就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从窗缝里刺进来。
“娘……别哭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爹走了,还有我呢,我会养你的……”
“养我?”
二狗娘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最后的疯狂和绝望。
“你拿什么养?!你爹没了!这个家就塌了!你的胳膊也受伤了!以后怎么挣工分?!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老天爷——!你怎么就不开眼啊!!”
这凄厉的哭嚎声,终于冲破了屋子的束缚,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人心。
院子里正在狂欢的人群,动作都微微停了一下。
有人叹了口气,有人摇了摇头,但很快,又被手里沉甸甸的肉块和那诱人的肉香拉回了现实。
别人的苦难,终究还是有距离的。
……
沈家砖窑洞里,却是一片温暖的景象。
一大盆用灵泉水炖得软糯脱骨的红烧熊掌,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熊掌是沈君兰从空间里取出的那头受伤“熊孩子”的,现在一家人正吃得开心。
“娘!这熊掌太好吃了!”沈兴业吃得满嘴都是油,眼睛放光,“比猪蹄子好吃太多了!这胶质都黏嘴唇!”
沈君兰给儿子夹了一块,又给丈夫张博文盛了一碗汤。
张博文脸上还带着后怕的神情:“这次,真是太幸运了。要是你没及时带着民兵赶到……”
“吃饭吧。”沈君兰打断了他。
她不想让家人老是想着那些可怕的事。
她给沈承安喂了一口肉汤,然后语气平静地对家人说:“今天的事,大家都记好了。山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以后不许往深处跑。”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要是真倒霉,碰到熊瞎子,你要是会爬树,体力又好,别跟它比谁跑得快,你肯定跑不过!”
“往牛群或者羊群里跑!让这些牲口替你挡灾!”
“人的命可比什么都重要。都听懂了吗?”
“懂了!”沈兴业和张博文一起点头,把这用鲜血换来的教训牢牢记在心里。
饭桌上安静下来,只有大家咀嚼食物和炉火燃烧的声音。
窗外,那穿透热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并没有在沈君兰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澜。
她同情刘家的遭遇,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一步走错,可能就万劫不复。
她要做的,不是去拯救所有人,而是拼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家里的这几口人。
她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遥远的北疆。
大儿子沈兴邦。
算算日子,那边早就被大雪封山了。
记忆中那场吞噬了他全家性命的“白毛风”,就像一把剑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来。
沈君兰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她心里念头一动,进入了空间。
一张白纸悬浮在空中,一支笔自动飞起来,在纸上快速地写着。
她要留下一份周全的预警。
这一次,她绝对不允许悲剧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