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寨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张献忠亲率千余马队(多是裹挟的蒙古马匪和悍匪),举着简陋的盾牌,冒着寨墙上稀疏的箭雨,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他们并非真要强攻寨门,而是要用巨大的声势吸引守军主力!
“放箭!快放箭!” 寨墙上的守备军官声嘶力竭,但他手下只有两百多号卫所兵,训练松弛,面对前后夹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箭矢稀稀拉拉,根本无法阻挡张献忠马队的逼近。
“轰!” 寨门被李自成部从内部打开!
“抢粮啊!”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从寨外传来!早已饿红了眼的高迎祥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入寨中!守军彻底崩溃,或跪地投降,或四散奔逃。
战斗很快结束。寨中囤积的数千石粮食、数百匹骡马、大量的腌肉和军械,成了义军的囊中之物!
“闯王万岁!” 张献忠举着血淋淋的刀,站在粮包上狂呼!劫后余生的饥民们扑向粮垛,抓起生米就往嘴里塞,喜极而泣!
高迎祥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士气大振的部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他重重拍了拍浑身浴血、却眼神依旧沉稳的李自成:“自成!好样的!此战首功!” 他又看向狂喜的张献忠,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八大王也辛苦了!清点物资,速速撤离!洪阎王很快会到!”
李自成看着欢呼的人群,又看向寨中横七竖八的官军尸体和那些被流民哄抢时踩踏受伤的老弱妇孺,眼神复杂。
生存的代价,总是如此血腥。但他握紧了手中的枪。有了粮,就有了火种!向东!河南!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
辽东,广宁以西。
广宁以西的草原上,一场追逐战刚刚结束。
何可纲与马祥麟率领的明军精骑,成功击溃了那支千余人的蒙古游骑,斩首百余,驱散了余部。
“何将军!抓了几个活口!” 马祥麟拎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蒙古百夫长过来。
何可纲用马鞭抬起俘虏的下巴,用生硬的蒙古语喝问:“说!谁派你们来的?有多少人?目标何在?”
蒙古百夫长眼神桀骜,闭口不言。
“带回去!交给‘听风’的兄弟!”何可纲冷声道。他环顾这片空旷的草原,眉头紧锁。这股游骑规模不大,更像是试探和诱饵。
“马将军,你带白杆军马队在此警戒!我带人再往前探五十里!总觉得…皇太极没那么简单!”
何可纲率领数百精骑,如同离弦之箭,继续向西驰骋。风吹草低,远处的地平线一片宁静,却仿佛隐藏着噬人的风暴。
袁督师的担忧没有错,辽东短暂的平静下,是皇太极酝酿的更大阴谋。帝国的边疆,如同紧绷的弓弦,随时可能发出致命的嗡鸣。
京师的疫情在控制与恐慌中拉锯,西北的流寇在血火中获得了喘息,辽东的斥候在草原上追逐着无形的威胁。
陆铮站在北镇抚司的高楼上,看着顺天府呈报的疫情数据和“听风”送来的各方密报。
钱有德的认罪书已经送走,都察院的张正言暂时偃旗息鼓。但新的危机接踵而至。他眉骨上的那道浅疤,在烛光映照下,如同帝国命运的一道深刻裂痕。
陆铮拿起笔,在关于黄龙山粮寨被劫的密报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高迎祥…这个名号,在他心中记下了重重一笔。
……
崇祯三年,五月初。京郊,通州新京营大校场。
烈日当空,将巨大的校场晒得尘土飞扬。
震天的号子声、整齐的脚步声、军官的怒吼声、以及火铳沉闷的试射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灼热而充满力量的气浪。
这里,便是崇祯皇帝寄予厚望的“新编京营”招训之地,目标是恢复太祖成祖时“天子亲军”十万精锐的荣光!
以原京营残部(经历己巳之变后严重缩水、士气低迷)为骨架,大量招募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流民青壮及边镇裁汰下来的老兵(需身家清白、体格健壮者)。计划分设十营,每营万人。
核心——新编车营(五千人):作为样板和攻坚力量,由孙元化旧部将领张焘(精通火器)统领。
装备新式偏厢车、轻车百辆,上架佛郎机、虎蹲炮;火铳手三千(含一千正在换装的燧发铳);长枪刀盾手千余;精锐马队五百。
步骑主力(八万五千人):以传统步卒(长枪、刀盾、弓弩)为主,辅以骑兵。强调纪律、阵型、号令统一。淘汰老弱,严查空额。
校场东侧,数千新募士卒正进行最基础的队列操练。
在军官(多为辽东、宣大抽调来的基层悍卒)皮鞭和怒骂声中,努力挺直腰板,踏着鼓点,试图将歪歪扭扭的队伍走成一条直线。
汗水浸透粗布号衣,尘土糊满年轻或沧桑的脸庞。犯错者,轻则鞭笞,重则当众杖责!这是用最残酷的方式,将一群散漫的个体,锤打成令行禁止的战争机器。
校场中央,新编车营正在进行紧张的协同演练。
“结阵——!”随着令旗挥舞,数十辆偏厢车、轻车迅速移动,首尾相连,结成环形或半弧形车阵,如同移动的堡垒。
“火铳手——上!” 火铳手通过车阵预留的射击孔或登上车顶平台,快速装填(尽管速度仍不尽人意)。
“目标前方——放!” 指挥刀挥下,一片白烟腾起,铳声如爆豆!虽然仍有炸膛哑火,但声势已颇为惊人。
“步卒护卫!马队两翼游弋!” 长枪手、刀盾手依托车阵,警惕“来犯之敌”(稻草人靶)。马队呼啸而出,模拟驱逐袭扰的骑兵。
督训官——关宁军悍将曹文诏(被洪承畴推荐入京)身着便甲,骑着高头大马,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全场。
曹文诏声如洪钟:“快!再快!战场上建虏的箭比你们快十倍!车阵转换要如臂使指!
火铳装填慢如老牛,等着被射成刺猬吗?!练!往死里练!练废三双靴子,才算入门!” 他的严苛让新兵胆寒,却也激发出血性。
校场西侧,一群垂头丧气、鼻青脸肿的人正被剥去号衣,驱逐出营。他们是无法适应严酷训练、或被发现冒名顶替、或体质不达标者。
京营宁缺毋滥!十万人是目标,但质量是陆铮和皇帝的死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