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记者的手指在键上悬了三分钟。
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还热着——网站截图里那个加密视频的模糊背影，和二十年前某份旧报纸上的投资人照片重叠，右肩的弧度像两把严丝合缝的钥匙。
她想起沈清说确保信息真实时的眼神，像法庭上敲下法槌的笃定；想起陆昭翻卷宗时指节抵着太阳穴的模样，十年前的火光在他眼底烧了整整十年。
鼠标左键落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凌晨一点十七分，明远基金会背后的秘密实验在社交平台炸开。
韩明远的私人书房里，檀木香炉的烟丝爆了一颗。
他正往威士忌里加冰，手机突然震动，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未读消息只有五个字：t-7计划曝光。
水晶杯在大理石桌面滑出半寸，琥珀色液体溅在定制衬衫的袖扣上。
他扯松领带，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手指发抖着点开链接。
网页加载的三秒里，他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十年前医院地下室的消毒水味突然涌上来，陆振华的配枪掉在地上的脆响，沈秀兰法医证上的照片被血浸透的红。
不可能。他对着屏幕喃喃，那些录像带早该在仓库爆炸时烧干净了。
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发出的一声。
沈清推了推黑框眼镜，将张记者传来的报道截图投影在墙上。
她的手指划过投影里的每一行字，指甲盖在强光灯下泛着冷白：基金会近三年的慈善项目数据，和财务报表的支出差额有两百万缺口。她转身看向老周，后者正对着三台电脑敲键盘，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像瀑布，能定位到海外账户的具体流向吗？
正在解第二层加密。老周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翻飞，腕骨处的旧伤疤随着动作起伏，这些账户用了暗网的混币器，但...等等。他突然顿住，瞳孔在镜片后缩成针尖，有笔五百万的转账，收款方是晨曦生物科技——十年前给11·23案受害者做尸检的合作机构。
陆昭正站在窗边，玻璃倒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
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清晰起来：父亲出门前揉乱他头发的手，还带着枪套的皮革味；妈妈在厨房煮姜汤的雾气里喊早点回来，而凌晨三点的警笛声撕碎了所有温暖。
叩叩。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王局带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
王局的警帽拿在手里，帽檐压出了折痕，目光扫过墙上的投影：陆顾问，现在需要你配合把所有证据移交刑侦队。
陆昭转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移交？
三年前我爸的案卷被锁进档案室时，您也是这么说的。
王局的太阳穴跳了跳，压低声音：你知道现在网上传成什么样了吗？
民众在市政府门口举牌子要查基金会，省厅已经打电话下来——
省厅要的是真相，不是捂盖子。陆昭打断他，手指抵着桌面，十年前我爸查到韩明远的实习记录被篡改，第二天他的巡逻车就坠了悬崖；沈清妈妈的尸检报告少了半页，当晚解剖室就着了火。
现在证据就在眼前，你要我再看着凶手踩着慈善的光环，把血钱洗白成勋章？
王局的脸涨得通红，刚要开口，张记者的手机在桌上炸响。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张记者的手指在接听键上悬了两秒，按下免提。
张小姐，电流杂音里传来沙哑的男声，你拍的东西够写三篇头版了，但再往下挖——他笑了一声，尾音突然变尖，你家楼下那只瘸腿橘猫，昨晚是不是在垃圾桶翻吃的？
实验室里的温度仿佛降了十度。
沈清的手瞬间按在张记者手背，张记者的指甲掐进掌心。
陆昭的目光扫过张记者手机壳上贴的猫咪贴纸——那是她上周在楼下喂的流浪猫，只有她朋友圈发过照片。
录音了。老周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调出了通话追踪界面，Ip在郊区废弃工厂附近，信号不稳定，可能用了变声器。
威胁。陆昭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扯出冷硬的弧度，他们急了。
十年前我爸查到投资人的转账记录时，凶手也是这么急——急到要杀人灭口。
张记者突然抓起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凌晨三点，第二篇报道t-7项目：记忆操控与谋杀的黑暗实验带着实验室的监控截图和老周破解的转账记录，像颗炸弹砸进舆论场。
晨光透过百叶窗时，陆昭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今晚十点，医院旧址，我会告诉你一切。
他捏着手机走到窗边，晨雾里能看见明远大厦。
风掀起他的白大褂，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那是父亲牺牲时穿的同款，洗得发白的领口还留着他最后一次拥抱时的烟草味。
终于。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十年的风雪，你敢现身了。
夜幕降临得比往常早。
废弃工厂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老赵缩在警车后座，对着对讲机压低声音：三组注意，东侧出口有铁丝网缺口，两人一组包抄。他的目光扫过工厂二楼的破窗，那里有团模糊的影子晃了晃，像根导火索，各单位准备，目标可能携带武器。
风卷着灰尘掠过他的警帽，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