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微型ct机的嗡鸣声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陆昭盯着屏幕上的三维成像——在“守卫者”后颈的肌肉层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芯片,芯片边缘延伸出细如发丝的导线,像蛛网般缠进脊椎神经。
“这是神经接口。”老吴的声音发颤,作为国内顶尖的催眠学专家,他的手指抵着屏幕上的导线走向,“通过脑电波频率同步控制,理论上能直接向运动神经发送指令……”
沈清的法律手册“啪”地合上。
她望着仍在镇静剂作用下昏迷的“守卫者”:“主控信号源呢?”
李队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防水袋里抽出一张地图:“技术组追踪到信号是从城南废弃的制药厂地下传来的。那地方十年前就停产了,但地下还有三层未拆除的实验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昭,“韩明远的明远集团五年前拍走了那块地,说是要建养老院。”
陆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内层口袋里的实验日志。
日志扉页上的“t-7项目”四个字,此刻正隔着布料硌得他胸口生疼。
十年前父亲调查的“11·23案”,韩明远的慈善伪装,还有眼前这个被改造成战争机器的“守卫者”,所有线索突然在他脑子里串成一条线。
“我要进去。”他抬头时,眼底的光比帐篷里的灯更亮,“伪装成研究人员,潜入地下设施。”
沈清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伸手按住陆昭的手腕,能摸到他脉搏跳得极快:“里面可能有武装守卫,信号屏蔽……”
“所以需要你在外围。”陆昭反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蹭过她指节上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法律取证需要实时画面,监控系统的漏洞你最擅长破解。”
沈清的手指颤了颤。
她望着陆昭眼里跳动的火焰——那是她在法庭上见过的,当他作为专家证人拆穿凶手谎言时的锋芒。
最终她松开手,从包里取出微型摄像头:“三点前必须撤出,否则我会带着特警队砸门。”
王博士的白大褂在风里摇摆。
他站在制药厂后巷的水井前:“当年林德博士说这是治疗渐冻症的实验……谁知道他……”
“现在是弥补的机会。”陆昭拍了拍他肩膀。
王博士的肩胛骨硌得他手掌生疼,“你提供的工牌和门禁卡,能撑过第一道验证吗?”
“前、前台的人脸识别是三年前的旧系统。”王博士掏出两张挂着“明远生物”logo的工作证,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但核心区域……”
“走一步看一步。”陆昭把工作证挂在脖子上,转头对小林说,“记住,你是我的助理,少说话。”
小林紧张的用力点点头。
他调整着袖扣里的微型摄像头,金属扣环在他掌心压出红印——这是沈清特意改造的,能同步传输画面到她的笔记本。
地下设施的通风口飘着霉味。
陆昭跟着王博士穿过一条铺着防滑地砖的走廊时,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水泥墙上撞出回声。
第一道门禁的红灯在王博士刷工牌后转为绿色,电子音机械地响:“欢迎,t-7实验组,林德助理。”
王博士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他扯了扯领结,声音发虚:“林德博士三年前就……就失踪了,所以他们可能……”
“嘘。”陆昭突然停步。
前方转角处的墙上,用暗红色油漆喷着一行数字——7-007。
他想起审讯“守卫者”时,对方在意识模糊间反复念过的“007”,后颈的菱形疤痕,还有实验日志里夹着的t-7项目进度表。
“到了。”王博士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
他们站在一扇金属门前,门上的电子屏正闪烁着红光,人脸识别系统的冷光扫过陆昭的瞳孔,“权限不足。”
小林的手在身侧攥成拳。
陆昭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盯着墙上的数字,突然伸手在密码键盘上快速按下:“t-7-007。”
电子屏的红光猛地转为蓝色。
倒计时“5-4-3”的提示音响起时,陆昭一把拽过小林:“快!”
小林的U盘刚插进接口,警报声就炸响在头顶。
陆昭盯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数据,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脑神经网络连接图、中央处理器坐标、还有……
“陆振华。”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指着解密文件里的名单,最后一行的名字像一把刀,直接捅进陆昭的心脏。
实验室的荧光灯在这一刻变得刺目。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童年那段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消毒水的气味、手术台的冷硬、穿白色大褂的男人按住他的肩膀,针管扎进后颈时的刺痛……原来他能感应他人记忆的能力,根本不是天赋——
“陆昭?”沈清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你那边信号不稳,发生什么了?”
陆昭按住发疼的后颈。
他能摸到皮下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凸起,和“守卫者”后颈的位置分毫不差。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靠近受害者,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会像潮水般涌来——他和他们,都是t-7项目的“实验体”。
“我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却很沙哑,“需要更多时间。”
小林的U盘“滴”地一声弹出。
他刚要拔,实验室角落的镜子突然映出一道人影。
陆昭转头时,只来得及看见自己苍白的脸——镜子边缘刻着一行小字,被灰尘覆盖了大半,但“林德”两个字清晰可辨。
警报声还在响。
陆昭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后颈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烫。
十年前父亲在手术台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韩明远又为什么要让他成为“实验体”?
所有的疑问在他脑子里翻涌,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撤!”王博士的尖叫刺穿耳膜。
陆昭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倒影,转身时,后颈的旧疤随着动作扯动,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地下设施的通风口灌进一阵风,吹起地上的碎纸片。
一张泛黄的照片飘到陆昭脚边,照片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个小男孩——男人的脸被撕掉了,但小男孩后颈的菱形疤痕,和他此刻镜子里的倒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