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晚,镇国公府内灯火通明,仆役们做着最后的检查和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喜庆。潇湘苑内,沈清辞看着挂在一旁那套华丽繁复的凤冠霞帔,以及桌上那顶据说重达数斤、缀满珍珠宝石的赤金点翠大婚凤冠,感觉脖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这哪里是结婚,分明是负重越野加礼仪表演综合考试!明天顶着这身行头走完全程,姐估计能直接飞升……)
柳姨娘和云雀还在不厌其烦地核对明日流程,从起床净面到上轿时辰,琐碎得让人头皮发麻。沈清辞表面上应着,心思却有些飘远。尽管萧绝之前的话给了她极大的安抚,但事到临头,面对这场注定万众瞩目、也注定暗藏风险的婚礼,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依旧缠绕在心头。
(会不会有意外?太子会不会狗急跳墙?青羽卫的警告……)
夜深人静,喧嚣渐止。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睁着眼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
忽然,窗棂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响。
沈清辞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坐起身。(不会吧……又来了?)
窗户被无声推开,熟悉的身影带着夜风卷入室内,动作流畅得仿佛回自己家。萧绝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似乎刚从某个部署现场过来,身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肃杀之气。
“还没睡?”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坐下,目光在黑暗中精准地锁住她。
(大佬,这是女眷闺房,你进得是不是太熟练了点?)沈清辞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老实回答:“有点……睡不着。”
萧绝沉默地看着她,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感受到他那专注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视线。
“怕?”他问,声音低沉。
沈清辞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说不怕是假的,但不是怕婚礼本身,而是怕未知的变数,怕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她的沉默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像上次那样擦拭眼泪,而是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
沈清辞浑身一僵,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松气息,混合着夜风的微凉。他的怀抱并不算特别温暖,却异常坚实,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这是干什么?安慰奖吗?)她脑子有点懵,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听着,”萧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霸道,“明日之后,天下人皆知你是我萧绝之妻。”
他顿了顿,手臂收紧了些,语气斩钉截铁:“天下之大,无人能拘你。你想行商便行商,想见谁便见谁,无需看任何人脸色。皇宫……”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不过是另一个华丽些的牢笼,你若不愿,便不必踏入。若必须去,我陪你。”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天下之大,无人能拘你……)
(皇宫不过是另一个牢笼,我陪你……)
这大概是她能想象到的,最不像情话,却最动听的情话了。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甜言蜜语,只有最直接的承诺和最彻底的纵容。他懂她的不安,懂她对自由的看重,所以他给了她最大的底气。
她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之前那点残存的紧张和疑虑,终于彻底烟消云散。她甚至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萧绝低头,似乎有些不解。
“笑侯爷这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沈清辞抬起头,在黑暗中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不过,我很喜欢。”
萧绝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沈清辞感觉到他胸腔传来微弱的震动,他好像……也笑了?虽然那笑意极淡,几乎难以察觉。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这别扭的夸奖。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种无声的默契在黑暗中流淌。
过了一会儿,萧绝才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冽:“明日一切,已布置妥当。礼部换了人,流程依旧,但有我们的人盯着,出不了错。府外至侯府沿途,皆有暗影和京畿卫精锐暗中戒严,一只可疑的苍蝇也飞不进来。”
他细细道来,将针对太子可能采取的破坏手段——无论是制造混乱、投毒、还是利用青羽卫警告生事——所做的周密布置,言简意赅地告知了她。甚至连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备用方案,都考虑了进去。
(这安保级别,堪比国家元首出行了吧?)沈清辞听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彻底安心了。有他在,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用怕。
“至于青羽卫,”萧绝语气微沉,“警告而已,不敢真在明日动手。跳梁小丑,日后清算。”
(行,你武力值高,你说了算。)
交代完一切,萧绝松开她,站起身。“安心睡。”他命令道,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融入夜色。
来得突然,走得干脆。
沈清辞摸着似乎还残留着他气息的肩膀,看着重新关上的窗户,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好吧,看在你这么靠谱的份上,明天这‘负重越野’,姐拼了!)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天还未亮,沈清辞就被柳姨娘和云雀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开始了繁琐至极的上妆梳头流程。当她终于穿上那身大红织金绣鸾凤和鸣的嫁衣,戴上那顶沉甸甸的凤冠时,看着镜中那个明艳不可方物、却又陌生无比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
(新皮肤加载完毕,准备进入副本‘大婚之日’!)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气度雍容,眼底却藏着一丝属于沈清辞独有的锐利与灵动。曾经的牢狱之灾,商海沉浮,流言蜚语,仿佛都成了打磨她的砾石,让她此刻的光芒更加内敛而耀眼。
柳姨娘一边为她整理着霞帔的流苏,一边偷偷抹眼泪,是欢喜,也是不舍。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外。吉时已到。
沈清辞在云雀和柳姨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潇湘苑,走向镇国公府正厅。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坚定。
她知道,门外是十里红妆,是全城瞩目,也可能藏着未知的风波。
但她更知道,那个承诺“天下之大,无人能拘你”的男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萧绝,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