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侧的刀伤火辣辣地疼,手臂和肩膀被烫起的水泡更是折磨得沈清辞龇牙咧嘴。她被粗鲁地送回偏院,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扔回那张硬板床。王府的医官来看过,留下些最普通的、疗效堪比安慰剂的伤药,态度敷衍得仿佛她明天依旧会被拉去杖毙。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凤凰不如鸡……”沈清辞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吐槽,感觉自已现在就是块放在砧板上,谁都能来踩两脚的肉。白若瑶的杀招一环接一环,靖王态度暧昧不明,这王府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夜色渐深,疼痛和饥饿让她难以入眠。就在她对着窗外那轮冷月,思考着是咬牙硬扛还是再表演一次“鬼上身”去讹点好药时,一个极小极轻的物体,带着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啪”地一声,精准地落在了她的枕边。
沈清辞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如果伤口允许的话)。她定睛一看,那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白色小瓷瓶,瓶身没有任何标识。
什么玩意儿?暗器?毒药?白若瑶的新花样?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瓶子,触手冰凉。拔开同样朴素的木塞,一股清冽沁人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吸入一口,连肋下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瓶子里是莹润剔透的绿色药膏,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这难道是……
沈清辞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起来。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万籁俱寂,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但她知道,这瓶药,只可能来自一个人——萧绝。
那个远在死牢,却能遥控杀人,还能在靖王书房埋下钉子的疯批大佬!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白天在书房里,她那个狼狈又徒劳的“守护”动作!而这瓶药,就是他的回应!
这不是施舍,更像是一种……对“合格表现”的奖赏?或者说,是对“合作方”初步价值的认可和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投资”?
“算你还有点良心……”沈清辞小声嘀咕,心里却莫名有点发酸,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一颗糖,虽然给糖的人态度恶劣得像在喂狗。她赶紧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和烫伤处。药膏清凉,疼痛立减,效果堪称神奇。
“好东西啊!”她感叹,这玩意儿放在现代,不得卖个几万一瓶?看来抱紧大佬粗腿确实有肉吃!
伤口的疼痛缓解,大脑就有了余裕思考。萧绝给她送药,意味着他们的“合作”关系,在对方那里算是勉强挂上号了。那么,接下来呢?他想要她做什么?总不会真是让她在王府里跟白若瑶玩宅斗吧?
果然,第二天,当她试图用“伤势过重需要营养”为由,想从看守婆子那里忽悠点好吃的时,那个之前给她送过馒头的、看起来最沉默寡言的王婆子,在递给她一个依旧干硬的馒头时,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市井米价,三日涨五成。”
说完,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沈清辞捏着那个馒头,愣住了。
市井米价,三日涨五成?
这绝对不是闲聊!这是萧绝传递给她的信息,或者说……是第一个“合作任务”的提示?
搅动京城粮价?他想干什么?制造混乱?敛财?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比如,借此打击某个依附于靖王或太子的利益集团?粮食是民生根本,粮价动荡,足以引发朝野震动!
沈清辞瞬间兴奋起来,感觉自已像是拿到了主线任务卡的玩家!这比宅斗刺激多了!用经济学知识搞垮对手,这才是她这个穿越者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她开始疯狂调动脑中的知识储备。操控粮价,无非是供需关系、信息不对称、资本炒作那几套。在这个时代,最大的资本就是那些世家大族和皇亲国戚。想要在短时间内让米价飙升五成,必然是有大规模的囤积居奇和舆论造势。
谁能做到?谁受益?谁受损?
她想起原着中似乎提过,京城及周边的粮食供应,很大一部分掌握在以皇后母族——承恩公府为首的几个大家族手里。而太子,正是皇后的儿子。如果粮价失控,民怨沸腾,首先被问责的必然是主管民生户部的太子一党!
萧绝的目标是太子?还是想借此扰乱朝局,浑水摸鱼?
不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对沈清辞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展示平台!她要让萧绝看看,她的“现代经济学”不是纸上谈兵!
她需要信息,需要更具体的情报!光靠王婆子这一句提示还不够。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辞充分发挥了“伤员”的优势,时而“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时而“疼痛难忍”地呻吟,巧妙地套看守婆子们的话,结合原主的记忆碎片,拼凑着外界的信息。她了解到,最近京城确实有“漕运不畅”、“南方歉收”的流言在传播,几家大粮行已经开始限量售粮。
时机快要成熟了!
就在沈清辞摩拳擦掌,准备在脑海里起草她的《关于利用信息差和恐慌心理短期操控京城粮价的可行性报告及操作方案》时,偏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并非白若瑶,也不是靖王。
而是一位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玉带,眉眼温润,气质清雅如谪仙的年轻公子。他在王府管事的陪同下走来,仿佛一道光,瞬间照亮了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在下谢景行,受家师所托,前来为靖王府勘验风水,路过此地,听闻侧妃娘娘身体不适,特来问候。”他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对着被搀扶出来、一脸“虚弱”的沈清辞拱手一礼,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谢景行?沈清辞搜索了一下记忆,原着里好像有这个名字!是那个名声极好、游走于权贵之间却始终保持中立、神秘莫测的玄门高徒?他怎么会来这里?勘验风水?鬼才信!
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谢景行看似温和的目光深处,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探究。他看的不是她这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突然出现在棋盘上的、意料之外的物品。
而且,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沈清辞明显感觉到,暗处似乎有几道极其隐晦的气息,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是萧绝派来监视(保护?)她的人?他们在警惕这个谢景行?
沈清辞内心警铃大作。来了!双男主的另一位终于登场了!表面温润如玉,内心怕是深不见底!这王府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她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病弱恍惚的样子,怯生生地回礼:“多谢……谢公子关心,妾身……妾身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心里却在疯狂盘算:这谢景行是敌是友?他的出现,会对她和萧绝的“合作”产生什么影响?
谢景行并未多留,只是温和地说了几句“安心静养”的客套话,留下一些上好的药材,便翩然离去。
但他带来的波澜,却并未平息。
沈清辞捏着袖袋里那个几乎已经空了的白瓷药瓶,看着谢景行离开的方向,又感受了一下暗处那些若有若无的注视。
前有虎视眈眈的白若瑶和靖王,后有深不可测的谢景行,暗处还蹲着一个随时可能翻脸的疯批大佬萧绝。
她的“经济学实践”课,还没开讲,考场就已经变得危机四伏,考官和竞争对手的阵容,豪华得让她有点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