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二十六年初春，垂拱殿内的地龙烧得炙热。宋高宗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掷于御案，檀木桌面应声裂开细纹。
“三月之内，明州、台州、温州连遭倭寇血洗。”皇帝的声音如淬寒冰，“朕欲效秦皇遣徐福旧事，发舟师东渡，犁庭扫穴。”
韩世忠出列时铁甲铿然：“陛下，倭国距中土两千里，海路凶险远超契丹铁骑。”
“正因为凶险，才要永绝后患！”高宗拂袖而起，案头青瓷笔洗震落在地，“水师新造楼船二百艘，募死士五万，行动代号——霸王！”
满殿死寂中，陆明远轻抚袖中银针。他想起归墟见过的海流图，缓步出列：“臣请先取朝鲜。”
文武哗然。秦桧余党立即攻讦：“陆大夫莫非要效仿隋炀帝三征高丽之祸？”
“非为征伐，实为医疾。”陆明远展开随身海图，“倭寇巢穴在九州岛，而朝鲜恰如银针，可封其要穴。”他指尖点向对马海峡，“在此设立水寨，犹如针灸中的透天凉手法，既能断倭寇退路，又可抚大宋海疆。”
赵瑗忽然以剑鞘压住海图：“儿臣愿领偏师取道朝鲜，为霸王行动开路。”
四月桃花汛期，八十艘战船悄然抵达朝鲜巨济岛。高丽国使者跪迎赵瑗时，袖中落出倭国纹样的刀币。
“看来高丽早已首鼠两端。”林素问剑尖挑起刀币，“据传倭国送给高丽王室三十船白银，换取借道之权。”
陆明远在岛上发现个诡异现象：当地渔民皆患眼疾，症状与中蛊毒相似。阿青在渔村水源处找到被投入的“盲瞳草”，此草唯倭国火山岛能生长。
“他们在提前清除眼线。”赵瑗下令水师控制海峡，却见高丽水军突然倒戈。混战中，数艘挂高丽旗的龟船直冲旗舰，船头站着的竟是太医当年的药童！
“先生别来无恙？”药童咧嘴露出满口黑牙，“师父早在高丽经营二十年。”
他挥动骨笛，海中跃出无数怪鱼——这些鱼鳞片坚硬如铁，利齿能咬穿船板。水师火箭击中鱼群，爆开的毒液竟让船体开始腐蚀。
为夺立足点，宋军强攻釜山浦。倭寇在此修建的棱堡异常坚固，城墙泼水成冰，守军戴着特制的防毒面具。
“他们用了北海凝冰术。”韩世忠看着云梯在冰墙上打滑，“必是辽国余孽在暗中相助。”
陆明远注意到守军换防时总会触碰城墙某处。夜探时发现，砖缝里埋着能散发暖意的“温玉”——这是金国皇室秘藏。
“三国勾结...”赵瑗烧毁缴获的盟书，“高丽提供港口，金国输送匠人，倭寇出敢死之士。”
转折发生在第五日。当地巫女送来血书，揭露倭寇在高丽王宫地下修建毒窟。陆明远带人潜入时，看见数百高丽贵族被铁链锁着试药，其中竟包括主张亲宋的宰相！
“用他国重臣试毒，好狠的手段。”林素问斩断铁锁，宰相却癫狂大笑：“圣药已成！倭国神风即将降临！”
宰相撕开衣襟，胸口皮肤下蠕动着蛊虫：“待神风起时，尔等皆为行尸！”
陆明远银针封穴，发现蛊虫畏怕硫磺。恰在此时，观测天象的学士急报：三日后将有飓风过境，倭寇称作“神风”！
“原来所谓神风，是借飓风散播蛊毒！”赵瑗急令打造密闭舱室，却发现军中药材不足。
关键时刻，阿青想起归墟带回的龙涎藻。这种海藻遇水膨胀，能形成隔绝毒雾的屏障。众人连夜采摘沿海藻类，混入雄黄制成防护膏。
飓风来临那夜，倭寇舰队果然倾巢而出。他们在船头焚烧药草，绿色毒烟随狂风扑向宋军。涂了防护膏的将士安然无恙，高丽盟军却成片倒下。
药童在旗舰上嘶吼：“不可能！这是徐福东渡时带回的仙方！”
陆明远立于船头，任狂风吹拂青囊玉珏：“徐福带去的本是医书，是你们把它变成了毒经。”
神风过后，高丽王室被迫签订《巨济盟约》。赵瑗在釜山设立征东都护府，首条政令便是销毁所有蛊毒资料。
清理王宫地下时，发现个惊人秘密：倭寇在此培育的“尸蛊”，能让人死后继续作战。更可怕的是，他们用高丽王室血脉改良蛊虫，使其能通过血缘传播。
“必须彻底清剿。”韩世忠看着罐中蠕动的蛊王，“否则后患无穷。”
陆明远却提出不同方案。他将蛊王封入水晶匣，埋入火山温泉：“毒物至极反为药，或许百年后能救人性命。”
九月重阳，宋军完全控制朝鲜海峡。站在新建的望海塔上，能清晰看见对马岛的倭寇烽火。水师新造的霹雳炮能轰击二十里外目标，但赵瑗始终未下达渡海令。
“在等什么？”林素问擦拭着染血的长剑。
陆明远指向海图上的标注：“等倭国内乱。据商船情报，九州岛大名正在争夺蛊毒控制权。”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次日清晨，对马岛升起求和的白旗。
来使是位戴天冠的神官，献上的礼单写着“仙丹百斛”。但陆明远在丹药中检出剧毒，装丹药的玉盒更是用坟土烧制。
“贵国的好意，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赵瑗令武士抬出十箱药材，“这些解毒丹，或许能救你们被蛊毒所害的百姓。”
神官脸色骤变。他突然割破手掌，血滴在地面化作青烟——竟是示威性的蛊术！
“宋国既得朝鲜，当止步于此。”神官用生硬汉语说道，“否则神风再起时，必让钱塘江倒流！”
陆明远轻笑：“贵使可知，为何徐福当年要带三千童男女？”他碾碎颗丹药，“因为蛊毒反噬，需用至阴之血缓解。你们现在...还剩多少童男童女？”
神官踉跄后退，冠冕歪斜露出额头的蛊虫斑纹。当夜他便在驿馆暴毙，尸身化作脓血，唯留张海图显示着倭国内乱的详情。
隆冬时节，倭国九州岛爆发内战。主张与宋议和的平氏家族，与操控蛊毒的源氏家族在博多湾血战。逃亡来的倭商透露，源氏已研制出通过饮水传播的新蛊毒。
“不能等他们分出胜负。”韩世忠调集新式楼船，“必须在开春前渡海！”
陆明远却建议：“不如助平氏剿灭源氏，以倭制倭。”
这个提议在朝堂掀起波澜。主战派认为养虎为患，主和派担心劳师糜饷。最终赵瑗一锤定音：“派医官团助平氏解毒，同时水师陈兵对马。”
医官团出发那日，陆明远将青囊钥交给阿青：“若见平氏首领眼白泛蓝，立即撤回。”
三个月后，战报传来：平氏在宋军帮助下获胜，但其家主眼白已现蓝斑——他们暗中继承了源氏的蛊术！
“果然如此。”陆明远望着东海上空的阴云，“毒蛇换皮，仍是毒蛇。”
绍兴二十七年惊蛰，霸王行动进入倒计时。五百艘战船云集明州港，新式的“火龙出水”能喷射燃烧的硫磺，特制的“避蛊舱”可防毒雾渗透。
最后一次军议上，陆明远献出归墟所得的航海图：“倭国沿岸有暗流如针灸经络，若能掌握，可直捣要害。”
他特别指出处叫“鹰岛”的地方：“此地犹如人体百会穴，控制此处便可制衡全局。”
开拔前夜，倭国平氏突然派来密使。使者献上源氏蛊术秘籍，乞求保留王室血脉。赵瑗翻看秘籍时，发现页脚标注着细小汉字——竟是秦桧笔迹！
“看来当年太医与秦桧，早将蛊术卖给了倭寇。”林素问剑气激荡，“此等国贼，当掘坟鞭尸！”
黎明时分，飓风突然来袭。正当水师准备延迟出征时，风眼中竟驶出艘挂宋旗的快船——船上站着本该在临安养病的师父！
“东渡之事暂缓。”师父的白须沾满海沫，“倭国地下...藏着比蛊毒更可怕的东西。”
师父带来的海图显示，倭国富士山下有处先秦地宫。当年徐福东渡的真正目的，是封印某件“至邪之物”。
“太医一脉之所以执着《青囊书》，是为打开地宫。”师父咳着血沫，“那里面...藏着蚩尤的疫病之源。”
众人震惊之际，平氏密使突然暴起发难。他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的面容让陆明远浑身剧震——竟是当年在归墟失踪的太医首徒！
“师父，您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首徒指尖转动着淬毒匕首，“地宫里的疫病之源，早已被我们取出来了。”
他掷出个玉瓶，瓶中药粉遇风即散。接触者立刻浑身溃烂，惨叫中化作白骨。更可怕的是，这种疫病能通过目光传染！
“闭眼！”陆明远急撒解药，却发现寻常药材毫无效用。眼看瘟疫就要蔓延，师父突然引燃自身——他以毕生功力为燃料，将疫病暂时压制。
“去富士山...”师父在火焰中化作青烟，“唯有轩辕剑能斩灭此疫...”
烈焰散尽，海边只余焦痕。首徒早已趁乱逃脱，只留下张染血的地宫图。
赵瑗拾起师父未燃尽的玉珏：“霸王行动暂停，全军搜寻轩辕剑下落。”
陆明远在灰烬中找到半卷焦帛，上面记载着令人心惊的真相：徐福东渡并非为秦始皇求药，而是奉黄帝遗命，将蚩尤疫病封印在海外。历代医家传人暗中守护封印，直到太医这一代心生贪念...
“原来《青囊书》本是封印钥匙。”陆明远将焦帛浸入药水，显出更多文字，“三卷合一，既能开启也能加固封印。”
林素问忽然指向海图某处：“富士山的位置，对应中原的泰山...”
“泰山封禅台！”众人恍然。宋高宗去年刚在泰山举行过封禅大典！
舰队立即返航。帆影掠过朝鲜海峡时，陆明远望着渐远的倭国轮廓。他知道，这场跨越千年的医毒之争，即将在泰山之巅迎来终局。
而东海上空的阴云，正悄然向中原飘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