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
黑衣人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刻骨的恨意。
“‘远星航运’的现任安保主管，赵坤。”
赵坤？
远星航运？
陈仁山立刻想起了“影武者”提供的线索中，那艘沉没的“海平线号”，正是隶属于远星航运！
难道这黑衣人与那场海难有关？
“为何是我？”
陈仁山没有立刻答应。
刺杀一个凡人公司的安保主管，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但其中的因果和潜在风险，必须弄清。
“因为你不是申城本地势力，与赵坤及其背后的人没有瓜葛。”
“也因为你够强，也很需要这瓶灵膏。”
“更重要的是，赵坤身边，有‘深渊’的影子。”
黑衣人的声音很是平静与笃定，仿佛已经认定了陈仁山会答应一般。
深渊！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陈仁山的神经。
果然又牵扯到了他们！
“赵坤表面上是远星的安保主管，实则是‘深渊’在申城发展的外围代理人之一，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湿活’，并为‘深渊’筛选输送合适的‘素材’。”
“三年前，我兄长所在的科考队，就是因为无意中打捞到了可能与‘海平线号’沉没有关的一件东西，被赵坤带人灭口，伪造成了意外！”
“我追踪他三年，但他身边总有‘深渊’提供的低级傀儡保护，行踪诡秘，我始终找不到机会！”
原来如此。
血海深仇，牵扯到“深渊”和幽冥鉴的线索。
陈仁山沉吟起来。
杀一个为虎作伥的代理人，他并无心理负担。
但此事风险在于，是否会过早暴露自己，引来“深渊”更猛烈的报复。
“我如何信你？又如何找到赵坤？”
陈仁山沉吟片刻后问道。
黑衣人似乎早有准备，抛过来一枚玉简。
“这里面有赵坤的详细资料，生活习惯和常去的地点，以及他身边可能出现的傀儡型号与弱点。”
“他明晚会在‘百乐门’歌舞厅，为一个重要人物‘接风’，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陈仁山接过玉简，神念沉入，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赵坤，四十岁左右，身形魁梧，精通格斗，心狠手辣。
常出入风月场所，尤其喜欢百乐门的一个头牌舞女。
身边通常跟着两名经过改造，实力约在筑基初期的“清道夫”标准傀儡。
信息详细得令人咋舌，显然黑衣人谋划已久。
“至于信不信我……”
黑衣人顿了顿，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庞，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仇恨与坚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瞳孔，并非是正常的黑色或棕色，而是一种如同琥珀般的奇异淡金色，其中仿佛有细碎的沙砾在缓缓流动。
“我叫石星瞳。”
年轻人，或者说少年，声音不再伪装沙哑，清亮了许多。
“这‘戊土精华’，是我石家祖传之物，也是我如今能拿出的最大代价。”
“我以石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若你助我报仇，此物必定奉上，幽冥鉴所知信息，也绝不隐瞒！”
“若有违此誓，叫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修真者的誓言，尤其是以先祖和神魂起誓，约束力极强。
陈仁山看着少年那双燃烧着火焰与痛苦的琥珀金瞳，能感受到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并非作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江风呜咽。
良久，陈仁山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资料我收下了，明晚之后，我来此地取‘戊土精华’。”
他没有发誓，也没有过多承诺，但话语中的意味已然明确。
石星瞳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重新戴上面具，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低语在风中飘散。
“小心他身边的傀儡，尤其是穿灰色西装的那个。”
陈仁山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玉简，望向对岸陆家嘴方向那片象征着新时代的工地灯火。
百乐门……赵坤……深渊的代理人……
明晚，那歌舞升平的名利场，将注定被鲜血染红。
陈仁山转身，离开外滩，身影没入申城沉寂的街区。
他需要尽快消化玉简中的信息，并调整状态。
虽然只是刺杀一个凡人及其护卫，但涉及到“深渊”，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
陈仁山没有返回老周的修理铺，而是在靠近百乐门的一个老旧巷子里，找了一家废弃的屋子，躲进了里面。
在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陈仁山布下简单的隔音禁制，再次仔细研究起玉简中的内容。
赵坤的照片是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
那两名傀儡的描述与他在苍莽山脉遭遇的类似，但玉简中特别标注，其中一名喜欢穿灰色西装的傀儡，其能量核心似乎经过特殊改造，反应更加敏捷，攻击模式也更为诡异。
“灰色西装吗……”
陈仁山记下了这个细节。
随后，他开始打坐调息，引导着混沌幡内仅存的精纯能量，滋养着破损的金丹，力求在明晚行动前，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混沌幡在吞噬了昨夜那名追踪者后，似乎消化完毕，反馈出的能量让他的实力又有所提升，稳定在了筑基后期。
虽然距离金丹还遥不可及，但应对两名筑基初期的傀儡和一个凡人，理论上绰绰有余。
然而，陈仁山的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并非来自任务本身，而是来自那个名叫石星瞳的少年。
他那双奇异的琥珀金瞳，以及他对“深渊”和幽冥鉴的了解，都显示他绝非普通的复仇者。
但此刻，陈仁山没有更多选择。
地脉灵膏是他修复道基重回金丹的关键，他志在必得。
第二天傍晚，华灯初上。
素有“东方夜巴黎”之称的百乐门歌舞厅，霓虹闪烁，门前车水马龙，西装革履的男士和旗袍婀娜的女士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爵士乐交织的浮华气息。
陈仁山悄悄地潜入了百乐门，神识在喧嚣的掩护下悄然铺开，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在二楼一个视野极佳的卡座里，赵坤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舞女，大声谈笑着，面前摆满了洋酒和果盘。
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正是资料中描述的傀儡。
而在卡座稍远处的阴影里，还坐着一个穿着合体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如同高级秘书或顾问的男子，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红酒。
就是他！
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特殊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