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踏入这片无垠骨海深处,那种万物凋零的寂静感几乎要凝成实质,压在心头。脚下是松脆的骨粉与坚硬的碎骨,每一步落下,都发出“咔嚓”、“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惊扰了某种沉眠。
昏黄的天幕永恒不变,像一块脏污的裹尸布,笼罩着这片被遗忘之地。空气中弥漫的衰败死气越来越浓,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薄雾,缠绕在那些巨大的骸骨之间。伍小满的左臂,那幽冥臂铠上的幽蓝光芒越发活跃,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贪婪地汲取着周围浓郁的死气,反馈回一种冰冷而舒适的“饱腹感”。
与之相对的,是他右臂愈合时传来的酥麻痒痛,以及体内长生本源与太初之气联手,对抗左臂死气侵蚀所带来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冰火煎熬。他的脸色依旧有些青白交替,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叶凡走在稍前的位置,万物母气鼎悬浮在头顶,垂落丝丝缕缕的玄黄气,将两人护得严实。他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前方和脚下。这片残界的大道规则残缺得厉害,空间结构也极不稳定,偶尔甚至会凭空出现细小的空间裂缝,吞噬掉几块碎骨,然后又悄然弥合。
“小心些,”叶凡忽然停下脚步,指向左侧一片看似平坦的骨粉地,“那里的空间结构异常薄弱,下方可能是空的。”
伍小满凝神看去,果然发现那片区域的“骨粉”颜色略深,而且没有任何稍大块的碎骨,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消化过。他点点头,下意识地想活动一下左臂,却发现这条手臂此刻沉重而冰冷,仿佛镶嵌了一块万载玄冰,活动起来颇为滞涩。
“这鬼胳膊…吸嗨了有点不听使唤。” 伍小满龇了龇牙,尝试调动气血冲击左臂,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引得臂铠上的幽光一阵闪烁,似乎在表达不满。(;一_一)
“它在借助此地环境壮大自身。” 叶凡看了一眼他的左臂,眉头微蹙,“福祸难料。必须尽快找到平衡之法,或者…彻底降服它。”
两人继续前行。越往深处,那些巨大的骨骸保存得越发完整,有些甚至高达千丈,如同白骨山脉横亘在前,他们不得不绕行。一些骨骸上残留的法则碎片和未曾磨灭的战意,形成了天然的危险场域,稍有不慎便会引动杀机。
曾有一具形似巨禽的翅骨,横陈在前方,骨翼边缘闪烁着暗淡的金色符文。当伍小满靠近到一定距离时,那符文骤然亮起,一道凌厉无匹、仿佛能斩断时空的虚影刀芒凭空出现,朝着他当头斩落!
快!狠!准!
蕴含着一丝残存的皇道法则!
“小心!” 叶凡低喝,万物母气鼎震动,玄黄气如瀑布般冲刷而下,挡在伍小满身前。
但伍小满的反应更快!
或者说,是他的左臂反应更快!
在那刀芒出现的瞬间,幽冥臂铠仿佛受到了挑衅,幽蓝光芒暴涨!一股冰冷、死寂、蕴含着极致吞噬欲望的力量自行勃发!伍小满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左臂便已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般,一拳悍然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冰雪消融般的“滋啦”声。
那蕴含着皇道法则碎片的凌厉刀芒,在触碰到幽冥臂铠爆发出的幽蓝死光时,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黯淡、分解、最终被那幽蓝光芒彻底吞噬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拳势未尽,那冰冷的死气顺着无形的联系,甚至反向侵蚀向了那巨大的禽骨翅翼!
咔嚓…
翅骨上那暗淡的金色符文彻底熄灭,一小片骨骼化作了灰白的粉末,簌簌落下。
伍小满:“……”
叶凡:“……”
两人都愣了一下。
伍小满是震惊于这幽冥臂铠自行反击的威力与霸道,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化解(并吞噬)一道蕴含皇道法则碎片的攻击!虽然那只是无尽岁月后的一点残痕,但也足够恐怖了!
叶凡则是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那幽蓝臂铠,又看了看伍小满,若有所思。“这臂铠…灵性极高,而且,极其契合此地的死亡法则。它在此地,如鱼得水。”
伍小满甩了甩恢复控制、但依旧冰凉的左臂,心有余悸:“如鱼得水是好事,可我怕它哪天把我这个‘鱼塘主’也给吞了打牙祭…” ( ̄w ̄;)
这个小插曲让两人更加警惕。他们绕过那具禽骨,继续朝着叶凡感应到的、那深处“呼吸”的源头前进。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在这片没有日月星辰、时间感都变得模糊的死亡世界里,唯有脚下不断变化的骨骸和越来越浓的死气,标志着他们的深入。
终于,在翻越一道由无数巨大脊椎骨堆积而成的“山岭”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前方不再是无尽的骨海。
而是一片相对“干净”的盆地。盆地的中央,没有骸骨,没有尘土,只有一片漆黑如墨、光滑如镜的…水潭?
不,那不是水。
那是由极度精纯、近乎液化的死亡本源之气凝聚而成的——死泉!
而在那方死泉的正中央,一株植物静静生长。
它通体呈暗金色,只有三尺来高,形态奇异,生有九叶,每一片叶子都如同缩小了千万倍的真龙,蜿蜒盘旋,叶片上天然铭刻着繁复无比的大道纹络,仿佛阐述着生与死的终极奥秘。整株植物,既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死亡气息,又在叶片脉络的核心处,蕴含着一缕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能点燃枯寂宇宙的——生机!
它无风自动,微微摇曳。
每一次叶片舒展,都引动整个盆地的死亡本源随之波动,如同一次悠长而古老的…
呼吸。
叶凡和伍小满站在“山岭”之上,俯瞰着盆地中央那株奇异植物,脸上都露出了震撼之色。
“这是…” 叶凡瞳孔中道纹流转,试图解析那株植物的奥秘,“生死之气完美交织…轮回的痕迹…难道是传说中的——九死还魂草?!”
几乎在叶凡道出这个名字的瞬间!
伍小满左臂的幽冥臂铠,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幽蓝光芒!一股强烈到几乎要挣脱他控制的渴望与贪婪,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臂铠中涌出,传递到他的灵魂深处!
那株九死还魂草,仿佛也感应到了幽冥臂铠的存在,其中一片龙形叶片,轻轻转向了他们的方向。
盆地之中,极静与极动,生与死的气息,在这一刻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伍小满感受着左臂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渴望,又看着那株蕴含着生死奥秘的神草,喉咙有些发干。
“叶子…看来,你家这‘呼吸’的邻居…不太欢迎我们啊。”
“或者应该说,”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我这条不听话的胳膊…想把它当零食给嚼了!” (◣_◢)
机遇与危机,同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