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洒落荒地,顾默早早起来安排工作。
“从今日起,调整工作安排。”
顾默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
“每日劳作时间缩减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所有人,包括后勤人员,必须进行至少一个时辰的强制性武技修炼与内劲打磨。”
“另一个时辰用于研读我整理的基础能量辨识与邪祟特性手册。”
他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了一些队员脸上的不解。
毕竟,荒地清理正处在关键时期,进度本就因邪祟的复杂性而缓慢。
“馆主,这进度会不会拖慢太多?”一名负责测量的小队长忍不住问道。
“西北军那边催得紧。”
“进度慢一点,无非是多花些时日。”顾默打断了他。
“但实力提升慢一步,关键时刻丢掉的,可能就是性命。”
“这片荒地,乃至整个三封城,不过是棋盘一角,我们的目光,不能只局限于眼前的几亩地和几石粮食。”
“力量,才是我们在这乱世中立足、乃至决定自身命运的根本。”
“没有足够的力量,再多的财富,再好的土地,也守不住,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执行命令。”
没有更多的解释。
但顾默那双深邃眼眸中透出的、仿佛已看到远方风暴的冷静,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凛,再无异议。
“是!馆主!”众人齐声应道。
随即迅速调整了今日的工作计划。
队伍散开后,陈九凑到顾默身边,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压低声音。
“顾哥,是不是,外面又不太平了?昨晚你去见王扒皮,他是不是又说了啥?”
顾默看了他一眼,对于陈九的敏锐并不意外。
他一边检查着刚刚送来的、用于构建下一阶段规则稳定锚的核心材料,一边简单地说道:
“古蛮族的人混进城里了,二十个,精锐。”
“秦家内部也分裂了,一部分人不再守着祖训,开始出来抢地盘。”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陈九瞳孔骤然收缩。
“他娘的!”陈九低骂一声,脸上横肉抽动。
“古蛮崽子还敢伸爪子?秦家也下场了?”
他瞬间明白了顾默为何突然调整策略。
乱世将至,风雨欲来,提升自身实力,才是应对一切变故的硬道理。
进度?在生存面前,进度确实可以往后放。
陈九用力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燃起一股狠劲。
“顾哥,我明白了!你放心,俺老陈别的不行,就是肯下死力气练!”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俺一定突破到内劲九层!绝不给咱们镇邪馆拖后腿!”
内劲九层,对于陈九这等并非天赋异禀、全靠后天打磨的武者而言,已是一个极高的门槛。
他立下此誓,显然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顾默看着他眼中那股不服输的火焰,微微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量力而行,根基为重。”
没有多余的鼓励,但这简单的八个字,却让陈九感到一股沉甸甸的信任。
他重重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就朝着临时划出的修炼场走去,步伐坚定。
顾默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材料。
他将那块星纹金属置于特制的测灵盘上,观察着其内部能量流转与外界邪祟能量场的微弱互动,脑海中已经开始推演新的符文结构。
实力,是根本。
技术,是护身的甲胄和破敌的利刃。
他必须走得更快一些。
……
就在顾默于荒地上调整策略,埋头提升实力与技术的同时,三封城内,看似依旧喧嚣繁华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得愈发剧烈。
城门口,进出的人流似乎比往日更加拥挤。
扛着货物的脚夫,牵着驼马的商队,衣衫褴褛的流民,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不息。
然而,在一些经验丰富的守城老兵和有心人眼中,却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一些看似普通的行商,眼神却过于锐利,他们不像是在打量货物,更像是在观察城防布局、兵力配置,以及街道上往来的各势力人员。
他们的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厚茧,步伐沉稳,气息内敛,显然都是练家子。
在胡杨客栈附近,几条相邻的巷道里,多了几个摆摊卖劣质首饰或小吃的身影。
他们的叫卖声有气无力,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客栈的门口和窗户,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
这些都是各方势力放出的探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聚集。
城南一家嘈杂的酒楼雅间内,窗户开着一道缝隙。
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短褂的汉子,正透过缝隙,远远望着西北军办事处的大门。
他手中拿着一支炭笔,在袖口内衬的薄皮上快速勾勒着进出人员的简图与时间。
城西集市,一个购买草药的西荒部落打扮的女子。
在与药贩讨价还价时,手中看似无意地在不同的药材上点过,实则在感受其中蕴含的能量波动,并默默记下西北军采购药材的种类和数量。
这些探子行动隐秘,手法专业,彼此之间甚至能察觉到同行的存在。
但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尽量避免直接冲突。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
有古蛮族派来的精锐哨探,任务不仅是确认那二十名失联的同伴,更是要重新评估三封城的防御力量和内部矛盾。
为可能到来的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有秦家革新派遣出的观察使,他们带着评估三方势力潜力、寻找合作或利用机会的使命。
也有来自南方某些观望的军阀、东方大夏朝廷残存势力的耳目。
他们需要了解三封城这个重要枢纽的动向,以决定未来的外交和军事策略。
甚至可能夹杂着一些神秘教派的人员,混乱与绝望,正是他们信仰传播的最佳温床。
这些外来探子的活跃,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也激起了三封城内部原有势力的连锁反应。
各大酒楼、赌场、暗巷中的情报交易变得异常频繁,价格也水涨船高。
而更让城内中小势力首领们寝食难安的,是迫在眉睫的站队问题。
西北军、北漠狼庭、西部百族盟,这三家围绕城外荒地开垦的竞争。
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未来三封城主导权的预演。
“听说了吗?北漠那位狼克祭祀,前天又举行了一次血祭!”
“据说一口气净化了将近两千亩戈壁!那场面,血气冲天,据说连天上的云都染红了!”
一个赌场的幕后老板,对着几位相熟的小帮派头目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
“是啊,我也听说了。”
“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两个月,北漠那八万亩地就能初见成效了。”
“到时候,粮食产出…啧啧。”另一个小头目附和道,眼神闪烁。
“西部百族盟那边呢?”有人问道。
“赤哲大师?还是老样子,不紧不慢地种他的树,弄他的草药。”
“效果嘛,听说也有,土地确实在慢慢变好,但太慢了!等他的粮食种出来,北漠的麦子都能磨面了!”
“那咱们这边,西北军找的那个镇邪馆呢?”问话的人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确定。
此言一出,雅间内顿时响起几声嗤笑。
“镇邪馆?别提了!之前吹得天花乱坠,结果呢?在荒地里磨蹭了快一个月了。”
“听说进度垫底,最近更是离谱,居然缩减了劳作时间,让手下人去练功读书了!你说这不是胡闹吗?”
“我看啊,西北军这次是押错宝了!”
“那镇邪馆处理点宅院邪祟还行,这种关乎根本的大场面,他们玩不转!”
“唉,谁说不是呢。”
“现在北漠势头最猛,狼克祭祀手段强硬,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早点喝上汤。”
“可北漠那些人,排外得很,规矩也大,投过去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西部百族盟倒是温和,但太慢了,而且他们那套自然灵性的东西,咱们也学不来啊。”
“西北军,毕竟是官面出身,规矩多,现在又明显落了下风,难啊!”
类似的讨论和纠结,在三封城各个角落的密室、茶楼、乃至妓院的床头进行着。
中小势力们如同站在十字路口的赌徒,手中的筹码有限,一步踏错,可能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投靠北漠,可能短期内能看到利益,但也要承受其严苛的控制和潜在的排挤。
依附西部,安全系数高,但发展缓慢,可能错失良机。
继续支持西北军?
情感上和习惯上或许更倾向,但眼看着其在粮食竞争中落于下风,未来前景堪忧。
这种犹豫和观望,使得三封城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
每一天,都可能有一些小帮派悄悄向北漠或西荒的据点送去示好的礼物。
也每一天,都有原本依附西北军的小商会开始减少供货,或者提高价格。
暗流,正在逐渐汇聚,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形成席卷一切的漩涡。
而处于这场风暴边缘的镇邪馆营地,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
篝火旁,不再是单纯的休息和抱怨,多了修炼时内劲运转的轻微嗡鸣,以及低声讨论邪祟特性的认真话语。
顾默坐在自己的板房内,桌上是更复杂的设计图和新收集的数据。
外界的风声鹤唳,似乎并未影响到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