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镇邪司总部大门前,火把猎猎,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队伍沉默地集结着,气氛压抑。
各位司长、副使们身着正式官服或劲装,佩戴着各式各样的除祟法器,但每个人的眼神深处都藏着一丝不安与疑虑。
赵远被众人簇拥在中央,他换上了一身用料极其考究的锦缎武服。
外罩一件绣着暗金纹路的披风,价值不菲。
他脸上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带着一种即将进行一场刺激围猎般的兴奋和倨傲。
“都打起精神来!”
赵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环视四周,语气轻慢,“不过是一口乡下地方冒出来的破棺材,就把你们这些地头蛇吓破了胆?真是丢我们镇邪司的脸面。”
他拍了拍腰间那柄镶珠嵌宝、更多是装饰意义的长剑。
“今晚就让你们开开眼,什么叫京城来的手段,等本公子解决了这口棺材,你们往后都得记着,是谁在西安城最乱的时候站出来的!”
紫袍尚书侄立刻赔笑附和:“赵公子说的是!有您坐镇,区区血棺何足挂齿?我等必定唯您马首是瞻!”
他这话引来几声稀稀拉拉的应和,但更多的高手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或移开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莫玲跟在队伍稍后的位置,看着赵远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又看了看周围同僚们强自镇定的脸,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她悄悄检查了一下袖中的备用符箓和特制物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队伍在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向着东城进发。
越靠近东城,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甜腻气味,令人作呕。
周围的民居早已十室九空,门窗紧闭,死寂得如同鬼域。
只有众人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片禁区的街区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多识广的镇邪司高手们也倒吸一口凉气。
残垣断壁之间,地面上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血痂。
中央地带,一口巨大的、看不出材质的暗红色棺椁半埋在废墟中,棺身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未知的金属构成,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此刻血棺,它正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棺盖似乎无法完全密闭,一道道浓郁的血色光线,从棺椁的缝隙中迸射而出,冲天而起,随即又如流星般散落,射向西安城的各个角落。
每一道血光射出,都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嗡鸣和更浓烈的血煞之气。
众人能感觉到,城中那些原本被压制或潜伏的邪祟气息,似乎因为这些血光的没入而变得躁动、活跃起来。
“看到没?”赵远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景,反而更兴奋了。
“垂死挣扎罢了!等我们毁了这核心,这些逸散的能量自然就消失了。”
他大手一挥,仿佛胜券在握:“都别愣着了!按计划,清剿周围零散邪祟,压制血棺外围能量,给本公子开出一条路来!”
命令下达,众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一位老司官率先出手。
镇煞铜钱化作金光砸向一具被血光激活、刚从血痂中爬起的血尸。
另一名司长也挥出烈火符,火球呼啸而去。
刘副使赤红的焚炎水也随之泼出去。
他们的手段确实起到了一些效果,血尸的行动被阻滞、身体被破坏。
但正如之前所了解的一般,再生规则的存在让这一切手段,变得微不足道。
甚至他们的攻击能量,仿佛成了血棺的养料。
那口巨大的棺椁嗡鸣声愈发急促,表面蠕动加剧。
突然,棺盖猛地一震,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血光轰然射出,直接轰击在众人战斗区域的地面上!
“轰!”
血光炸开,如同污秽的雨水般泼洒开来。
地面上的血痂瞬间沸腾了!
更多新的血尸从沸腾的血痂中凝聚爬出。
而之前那些被众人击伤的血尸,接触到这泼洒下的浓稠血光,伤口瞬间愈合,体型膨胀,气息变得更加暴戾!
那具暗金属色的变异血尸,也正是在这时,从最大的那滩血洼中,缓缓爬起,睁开了那双暴戾的血眸。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司官取出蕴养多年的驱邪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向那具扑来的暗金色血尸。
血尸被砸得一个趔趄,胸口焦黑一片,发出厉啸,但伤口处肉芽蠕动,竟在缓慢修复,其凶性反而被激发。
另一位副使,也跟着配合起来。
数张朱砂绘就的烈火符,内力催动下,符箓化作熊熊火球打向血尸。
火焰灼烧,发出噼啪声响和焦臭,血尸在火中挣扎,动作却并未停止,仿佛那燃烧的不是它的身体,它顶着烈焰继续前冲,逼得那副使连连后退。
刘副使怒吼一声,双掌变得赤红,家传的焚炎掌轰在血尸身上,至刚至阳的内劲透体而入。
暗金血尸体表瞬间干裂焦糊,动作僵直了一下。
然而,不等他松口气,那血尸裂开的皮肤下涌出更浓稠的污血,迅速覆盖伤口,嘶吼着再次抓来。
他们的手段并非无效,都能对血尸造成损伤,甚至短暂遏制其行动。
但问题的核心在于无法彻底毁灭。
血棺弥漫在此地的邪异规则,赋予了这些怪物近乎不死的再生能力。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攻击似乎激怒了深藏于废墟中央的那口诡异血棺。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血棺扩散开来。
地面上凝结的暗红色血痂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汇聚。
那些被众人击伤、击退的血尸,接触到这些流动的污血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愈合,体型甚至隐隐膨胀了一丝。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从血棺周围的血洼中,又缓缓爬出了数具新的暗金血尸。
它们的指甲乌黑发亮,长达尺余,眼中闪烁的已不是浑浊红光,而是近乎实质的暴戾血芒。
其气息几乎达到了内劲九层武者的压迫感!
“不好!它们的力量变强了。”莫玲失声惊呼。
她手中的长剑缠绕着内劲,抽碎了一具普通血尸的胳膊,但那断臂落地即化为一滩污血,迅速回流。
赵远脸上的傲慢依然存在,他看向其中的一名先天护卫。
“去吧!把这些东西都解决了。”
那位沉默寡言先天的汉子动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并指如刀,带起尖锐的破空声,直刺那具新出现的强大暗金血尸头颅。
噗嗤!
指尖蕴含的恐怖先天罡气瞬间洞穿了血尸的头颅。
然而,那血尸只是头颅猛地后仰,动作停滞了不到一息,伤口处血肉疯狂挤压,竟将那罡气缓缓逼出,同时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反抓向先天护卫的心口!
那名先天护卫眼神一厉,显然被这污秽邪物的顽强激怒了。
他低喝一声,周身罡气勃发,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罩,血尸的利爪抓在气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未能寸进。
“孽障!”先天护卫变指为掌,罡气凝聚于掌心,一掌拍出。
“轰!”
一声闷响,那具暗金血尸的胸膛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碎骨污血四溅,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蠕动的血痂地上。
然而,还不等众人稍感振奋,那具几乎被轰成两截的血尸,其伤口处涌出大量粘稠的暗红色血液,与地面的血痂迅速连接。
肉眼可见地,破碎的骨骼、撕裂的肌肉纤维在血光中疯狂蠕动、拼接,甚至连被打飞出去的碎块都化为血流回归本体!
不过三五息时间,那血尸竟摇摇晃晃,又以更狰狞的姿态开始爬起!
与此同时,血棺的嗡鸣声变得高亢而尖锐,如同某种邪恶的号角。
“噗通…!噗通!”
如同心脏起搏,又像是沼泽冒泡,一口接一口的血洼沸腾,一具接一具的暗金血尸爬了出来。
它们的体型更加高大,色泽更加深沉。
而那先天护卫的悍然出手,也彻底激发了此地的邪煞。
更多的血尸,不仅是暗金色的,还有大量普通血尸,从四面八方被激活,嘶吼着围拢过来,眼中只有对生灵的纯粹恶意和吞噬欲望。
“保护公子!”另一名先天护卫厉声道,再也无法保持镇定,飞身加入战团。
两名先天高手全力施为,场面顿时变得狂暴起来。
罡气纵横,掌风呼啸。
一名先天护卫拳出如龙,刚猛无俦的罡气直接将一具扑来的血尸打得四分五裂。
另一名刀出如雪,凌厉的刀罡划过,将三四具血尸拦腰斩断。
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威力巨大,足以开碑裂石,血尸触之即溃,断肢残躯四处飞溅。
然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打碎一具,血光一闪,污血回流,迅速重组。
斩断两截,便化作两具小一些的血尸继续扑来。
摧毁得越彻底,它们再生的速度似乎越快,并且每一次重生,气息都隐隐强上一丝!
那口血棺,就如同一个无尽污秽的核心,一个扭曲规则的源头,源源不断地为这些怪物提供着生命。
先天武者的罡气虽能造成有效伤害,却无法切断那冥冥中与血棺连接的能量通道。
他们的攻击,反而像是在不断地给血棺喂食,刺激它产生更多、更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