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先是传来几声含混的梦呓,
接着是被褥摩擦的窸窣声,
最后有人趿拉着布鞋踩在泥地上,
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姜熙瑶在这阵动静里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未散的困意。
她盯着头顶的房梁看了两秒,才想起来她已经是知青了,默默叹了口气。
赶紧起来洗漱,昨天跟她们说好,今天到她和刘宠弟做饭。
灶房里早飘起了麦麸的气息。
她到灶房就看见刘宠弟正站在灶台边揉面,粗粝的玉米面在她掌心里团成一个个沉甸甸的窝窝头。
每天晚上各个知青都提前将口粮拿到灶灶房。
“不好意思啊,宠弟,我起晚了。”
姜熙瑶看着她手心里光溜的窝窝头,一脸尴尬。
刘宠弟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
“没的事,我早起习惯了。”
“我先烧火吧。”
说完便往灶火边上走。
姜熙瑶凭借看过那么多年代文的经验,回想着记忆里的步骤。
先将灶台内的灰烬清理干净,留出通风的空间。
把茅草揉成松散的小团,放进灶台底部,呈“窝状”铺开,保证中间有空隙透气。
再拿起旁边的火柴,将茅草点燃作引火。
待火苗窜起后,轻轻用嘴对着火底部吹气,让火势逐渐扩大。
火烧旺后,小心加入细柴。
“成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灶膛里旺旺的火,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带点小得意,像是完成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刘宠弟那边已经把窝窝头码进了蒸笼。
又从竹篮里掏出几个圆滚滚的红薯,表皮沾着泥土,还带着新鲜的湿气。
姜熙瑶还回去拿了两颗鸡蛋出来下去蒸。
“一会儿我们一人一个。”
说完还不忘俏皮地对刘宠弟眨了眨眼。
早饭的香气漫出来时,知青们陆续涌进灶房。
林红梅刚跨进门,眼睛就像安了雷达,直勾勾地盯着姜熙瑶和刘宠弟手里的鸡蛋。
她们俩手里都捏着个白嫩嫩的鸡蛋,蛋壳被剥得干干净净,露出的蛋白泛着莹润的光。
“为什么你们一人一个鸡蛋,我们没有?”
林红梅的尖嗓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划破了早饭的宁静。
林红梅后悔极了,早知道自己跟姜熙瑶一组了。
“你想吃也可以拿过来跟早饭一起煮啊。”
姜熙瑶正低头小口抿着鸡蛋,蛋黄的绵密混着淡淡的腥香在舌尖散开,听见这话眼皮都没抬。
“我们集体开火,你凭什么吃独食?”
林红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她猛地转头看向周围的人,眼珠子在众人脸上溜了一圈,想拉帮结派。
“你们说是不是?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意思?”
“集体开火,粮食按人头分,你想吃鸡蛋,上交鸡蛋呀。”
姜熙瑶终于抬了头,眼神清亮亮的,带着点讥诮。
姜熙瑶才不惯她那臭毛病。
吃完鸡蛋,拿着自己那份的红薯就回宿舍了。
窝窝头她实在吃不下,就没拿。
回到宿舍,在自己的水壶里泡了麦乳精,就着红薯吃。
吃完早饭,从空间里拿出高倍防晒霜。
往脸上、脖子上、胳膊上糊了个严实,连耳后都没放过。
那么大的太阳可不能晒黑了,原主的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她可得保养好了。
再拿出厚手套,虽然不知道今天干什么工,但手套得备上。
要是有草帽就好了,空间有类似的,但外型很时尚,她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
中午下工后问问村民有没有会编草帽的,应该挺多人会的吧。
姜熙瑶跟着老知青来到大队部等大队长分工作和领劳动工具。
姜熙瑶被分配到打猪草的行列里,她很满意。
昨天晚上睡觉前才想起来忘记跟大队长说给她安排轻松点的活,没想到大队长都不用她特地嘱咐,就给她安排了轻松活。
大队长从第一次在火车站就知道姜熙瑶不会靠在地里赚工分生活。
下乡不过也是形势所迫,他也自觉给她安排轻松活做做样子。
许珍看见姜熙瑶站在院坝边张望,脚步轻快地迈过去,手里的镰刀在晨光里闪了闪。
“熙瑶,我也是打猪草,我们俩可以一起。”
姜熙瑶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
“好呀,我正愁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呢。”
两人领了背篓和镰刀,两人沿着田埂往坡下走,许珍边走边用镰刀杆拨开路边的野草。
“咱们去那边的荒坡,那儿的猪草嫩,猪爱吃,而且离村子近,不用走太远。”
姜熙瑶跟在后面,踩着松软的泥土,看着许珍时不时弯腰拨弄两下,遇到长得旺的猪草就停下来用镰刀割下来放背篓里。
“这种就是猪吃的草之一,你感觉它翠绿又新鲜你就割下来。”
说完就不好意思得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她挺不好意思的,她没啥经验,就认为好就割了。
姜熙瑶看她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觉得挺好的呀。这样多好记呀,我已经学会了。”
到了地方,就见四五个半大的孩子蹲在坡上,握着小镰刀一下下割着草。
他们穿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裤脚沾着泥点,一个个瘦得胳膊腿细伶伶的,看见许珍都抬头喊:“珍珍姐!”
这个时代,很多小孩子都会出来打猪草赚工分补贴家用。
许珍笑着应了声,转头对姜熙瑶说:
“你看,就像他们这样,专挑那种叶子肥的割,根不用留太长,不然背篓里占地方。”
“来,你试试。”
姜熙瑶学着许珍的样子蹲下,攥紧镰刀往草茎上割,可刀刃总往旁边滑。
许珍在一旁看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手腕得用力,对准根上面一点,快准狠。”
说着手腕一翻,镰刀“唰”地划过,一丛绿油油的猪草就齐根断了,她顺手把草往背篓里一扔。
“怎么样?”
姜熙瑶咬着唇试了几下,总算能割得整齐些。
阳光渐渐热起来,坡上没有树荫,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很快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姜熙瑶实在撑不住了,把镰刀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
掌心全是黏糊糊的汗。
“不行了,我得歇会儿,太累了。”
许珍见状也放下手中镰刀和姜熙瑶坐在了一起。
“不着急,我们上午打一筐猪草,下午再打一筐猪草就有三工分,应该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