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雨回归后的生活,如同被投入一颗石子(或者说,被投入一堆秋叶原特产)的湖面,在经历了一阵剧烈的涟漪和波动后,终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是这“往日”的底色,似乎变得更加鲜亮和…拥挤了一些。
客厅里那堆成小山的纸箱和包装袋,在两人(主要是林小凡)花了小半天时间整理后,总算被归置了起来。零食塞满了柜子,游戏光盘和周边摆上了书架,新游戏机接上了电视,那几套情侣coS服也被星野雨宝贝似的挂进了衣柜最显眼的位置,并每天用期待的眼神暗示林小凡“いつか着ようね?”(总有一天要穿哦?)。
林小凡对此表示“再看吧”,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星野雨去日本之前的状态,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比如,清晨的拥抱似乎真的成了常态。无论睡前两人是否刻意保持了距离,醒来时总会发现不知怎么就滚到了一起,有时是林小凡从后面抱着她,有时是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最初的尴尬和羞涩过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接受了这种身体本能般的亲近,甚至开始享受这份睁眼就能感受到的温暖和安心。
再比如,星野雨的中文学习热情空前高涨。除了每天的App打卡,她开始更加积极地尝试用中文进行日常对话,虽然口音依旧古怪得让人忍俊不禁。
“小凡!‘这个显卡…跑分…厉害!’ 对不对?”她举着林小凡新显卡的包装盒,一本正经地念着上面的宣传语。
“…那是‘厉害’,不是‘厉害’,声调错了。而且你从哪翻出来的?”
“箱子里! お宝発见!”(箱子里!发现宝藏!)
“小凡、‘落地成盒’… 什么意思? 阿哲さんが… ゲームで言ってた。”(小凡,‘落地成盒’…什么意思?阿哲先生…在游戏里说的。)
“……就是形容人游戏技术很菜,一开局就死了。”
“え? 私のこと?”(诶?是在说我吗?)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小凡!‘awsl’… 読み方は? ‘啊哇嗦啦’?”
“……是‘啊我死了’。还有,你少跟大龙他们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林小凡一边吐槽,一边却还是耐心地纠正她的发音和用法,甚至开始教她一些游戏术语和网络用语。星野雨学得津津有味,并活学活用,经常语出惊人,让林小凡哭笑不得。
而最大的不同,则体现在林小凡的游戏时间里。
星野雨似乎彻底放弃了“独立游戏”的念头,转而开发了新的乐趣——围观林小凡打游戏,并进行“实况解说”和“场外指导”。
这天下午,林小凡刚和固定队的朋友们组好队,准备开黑。星野雨就立刻搬着她专属的小板凳,抱着半袋从东京带回来的薯片,咔嚓咔嚓地坐到了他旁边,眼睛紧盯着屏幕。
【狂龙战神(大龙)】:凡神,开麦开麦!指挥起来!
【法爷就是爷(法爷)】:速度速度,哥几个等carry呢!
【移动炮台阿哲(阿哲)】:凡嫂在不?凡嫂好!求凡嫂保佑我!
林小凡无奈地开了麦克风:“开了。她就在旁边啃薯片呢。”
话音刚落,星野雨就凑近麦克风,用她那奇怪的中文发音字正腔圆地说道:“大龙さん、法爷さん、阿哲さん、こんにちは! がんばって!”(大龙先生、法爷先生、阿哲先生,你们好!加油!)
耳机里瞬间炸开锅。
【狂龙战神】:卧槽!凡嫂这日语问候!排面!
【法爷就是爷】:凡嫂好!凡嫂您吃好喝好,看凡神带我们飞!
【移动炮台阿哲】:啊啊啊凡嫂保佑!我感觉我今天运气能爆棚!
林小凡:“……你们够了。准备跳了。”
游戏开始。林小凡全神贯注地操作着角色跳伞、搜刮物资、观察敌情。
星野雨在一旁看得比他还投入,薯片都忘了吃。
“あ! 敌! 後ろ! 小凡! 後ろ!”(啊!敌人!后面!小凡!后面!)
“我知道,看着呢。”
“薬! 薬あるよ! 使って!”(药!有药!快用!)
“……血量健康,不用浪费。”
“すごい! 倒した! 小凡、かっこいい!”(好厉害!打倒了!小凡,好帅!)
“基本操作。”
“あっちで… 戦ってる! 行く? 助ける?”(那边在…打架!去吗?帮忙?)
“别急,让他们先打,我们坐收渔利。”
“渔夫の利?”(渔翁得利?)
“……你成语学得倒快。”
她不仅实时解说,还自带翻译,经常把林小凡的中文指挥用简单的日语或磕绊的中文重复一遍,好像这样能加强信号似的。偶尔还会提出一些极其外行但又莫名有道理的“建议”。
“小凡、あの高い所… 登れる? 上から打ったら… 强いよね?”(小凡,那个高的地方…能上去吗?从上面打的话…很厉害吧?)
林小凡看了一眼那座陡峭的悬崖:“……理论上没错,但上不去。”
“残念…”(遗憾…)
一场游戏下来,林小凡不仅要在游戏里应对敌人,还要分神回应身边这个“人形弹幕机”,感觉比打职业赛还累。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烦,反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她全心关注和崇拜的感觉。
队友们也从一开始的起哄,到后来的习惯,甚至开始期待星野雨的“场外音效”。
【法爷就是爷】:凡神,凡嫂刚才说啥呢?是不是又夸你呢?
【移动炮台阿哲】:凡嫂声音真好听,下把还能旁听吗?
【狂龙战神】:凡狗你闭嘴,让凡嫂多说两句!
林小凡:“……”这帮见色忘友的家伙!
除了围观,星野雨偶尔也会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直播。主要是展示她那些新的coS服或者开箱东京带回来的战利品。
她用的是林小凡那个几乎长草的直播账号。第一次开播时,只有寥寥几个机器人观众。但她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然后用磕磕绊绊的中文夹杂着日语介绍:
“こんにちは… 大家好… 私は星野雨です… 今日は… このコスプレ… 见て…”(大家好…我是星野雨…今天…给大家看这套coSplay…)
她展示那套做工精致的coS服,笨拙地调整着摄像头角度,偶尔还会把在旁边打游戏的林小凡强行拉入镜。
“小凡! 见て! コメントが… ‘可爱い’って!”(小凡!看!评论说…‘好可爱’!)
林小凡被迫入镜,对着摄像头面无表情地挥挥手,换来弹幕一阵“凡神被迫营业”、“嫂子可爱,凡神拉低颜值平均值”、“这波狗粮我吃了”。
几次之后,凭借着星野雨出色的颜值和接地气(又搞笑)的直播风格,加上林小凡偶尔“被迫”出镜带来的话题度,这个直播间的人气居然慢慢涨了起来,虽然人数不算多,但也有了那么几十个固定的活人观众,每次开播都会来捧场,发些“小雨酱今天吃什么零食?”、“凡神又在背景里打游戏了”、“求日语教学!”之类的弹幕。
星野雨很喜欢这种互动,直播得越发勤快。有时是下午茶时间直播吃东京带回来的各种零食,并进行口味测评(“このお菓子… 甘すぎる… 小凡、あげる!”—— “这个零食…太甜了…小凡,给你!”);有时是晚上直播她学习中文的过程,对着镜头念绕口令,念得磕磕巴巴,自己先笑倒;有时甚至只是把摄像头对着认真打游戏的林小凡,她自己则在旁边安静地看书或者拼模型,美其名曰“陪伴学习配信”(陪伴学习直播)。
林小凡从最初的抗拒,到后来的无奈接受,再到最后的麻木甚至偶尔配合,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发现,这种被围观的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尤其是当星野雨因为观众的夸奖而开心,或者因为他偶尔的配合而眼睛发亮时,他会觉得…嗯,就这样吧。
生活似乎真的回归了正轨。
打游戏、被围观、偶尔直播、一起吃各种口味的泡面和零食、收拾她制造的小麻烦、听她用奇怪的中文说话、在清晨的阳光中自然醒来并交换一个拥抱…
只是这“正轨”上,铺满了来自秋叶原的糖果纸,响着她磕磕绊绊的中文和笑声,飘散着泡面与化妆品混合的、独属于他们两个的气息。
平凡,琐碎,甚至有点鸡飞狗跳。
但却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温暖和…甜度超标的狗粮。
对于林小凡来说,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