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还未打开,只露出一条缝隙时,蜥蜴狗就一眼看到了主人,它的心跳瞬间加快。其余内脏承受了更大的压力,表面裂痕纷纷延长,剧烈的痛感轰击着蜥蜴狗的意识。
蜥蜴狗见到主人时的喜悦,冲淡了从体内向外渗透的痛感。它加大力气,完整地推开了前方的两扇门。
好了,这一次,它与主人之间再无阻隔。蜥蜴狗向前爬行了一步,张开嘴,发出了蜥蜴般的呼声。
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整自己的声音,使之酷似蛇或者蜥蜴。有时候控制得好了,还可以模仿老鼠的吱吱声。
面对竹风山那样的强劲捕食者,它会用毒蛇的声音吓退对方。而看到主人,它发出的是自己最原本的蜥蜴声音。
蜥蜴狗知道自己的声音难听至极,因此出声的时候,都是轻轻地将声波推出喉咙,尽可能在自己的声音外围裹上一层柔软的气流。
这样一来,主人就不会因自己的声音难听而对自己拳打脚踢了。
蜥蜴狗看着主人,尤其关注着主人的眼睛。它想知道主人是否看到了自己。
它的眼睛被雨水冲刷了太久,视力暂时下降,看不出主人的瞳孔聚焦在了哪里。它不断眨动眼睛优化眼前的画面,可主人的面庞还是一片模糊。
模糊中,它无法确定主人是否发现了自己。于是,它稍微地加大了声音。
一阵疾风吹过干枯树皮的声音传出,回荡在大厅之中。大厅前端中央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站在大厅两边排列有序的动物,大部分也用排斥的目光看向了蜥蜴狗。
蜥蜴狗只在意主人,没发现站在两边的动物。如果发现了,它也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从大厅地面铺着的地毯上爬向主人了。
两边站着许多动物,表示主人正在开会。而主人立下过一个规矩,开会时禁止在地毯上走动。
虽然蜥蜴狗现在不是在走,而是在爬,但同样违反了规定。
一只红毛狐狸看向蜥蜴狗,打了一个喷嚏。声音不大,方向感却十分明显。蜥蜴狗听到了这声动静,表情瞬间变得恐惧。
它转头朝两边看去。这才发现,大厅中,整齐地站着几十只动物。而每一只动物,都在看着自己。
蜥蜴狗低头看向地毯,地毯上,有一片不宽不窄的淤泥印迹。那是它爬行时,身体蹭在地毯上的污物。
蜥蜴狗慌张地向左转身,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地毯。主人平时最喜欢这条地毯了,每天都要用大量的清水冲洗一遍。
可自己,居然在违反规定的同时,把地毯弄得面目全非。自己,犯了大错了。
离开地毯,身体接触到正常的地面后,蜥蜴狗低着头,斜着眼睛,偷偷地朝主人看去。
朦胧的视野此刻已经清晰起来,蜥蜴狗颤抖的目光,对上了主人冷峻的眼睛。
蜥蜴狗移开目光,凭借对主人位置的记忆,朝着主人靠近。它不敢和主人对视,但自己必须得到主人的救治才能活下来。
它只能期待主人不会放弃自己,自己没完成任务,又违反了很多规定,属实是难以得到原谅。可它相信主人,自己在他身边陪伴了那么久,他大概会宽恕自己吧。
蜥蜴狗又朝主人爬近了几步,慢慢抬起头观察主人的反应。很好,主人没有驱赶自己的表现。
红毛狐狸似乎受了风寒,又打了一个喷嚏。它喷出的细小液滴,有不少落在了蜥蜴狗的背上。
大厅上隐约传出了轻微的笑声。其他动物看到红毛狐狸的行为,喉咙里都不禁发出赞叹。对于这样的一条面貌丑陋的狗,就应该用喷嚏和它打招呼。
蜥蜴狗不在意这样轻蔑的举动,它只想尽快爬到主人身边。它想被主人抱在怀中,感受主人粗糙结实的脸颊和尖刺一般的胡渣。
蜥蜴狗挪动身体,来到了主人的脚下。继续靠近之前,蜥蜴狗停顿了一会儿,在确定主人不会抬脚驱赶自己后,它抬起前爪,落在地面,抓紧地面上的细微凹痕,将身体拖着贴到了主人的鞋子上。
它忘记了,它现在全身泥泞,混合了不知多少泥沙和植物碎片。看到主人鞋上的泥印和一根枯枝时,它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一件错事。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蜥蜴狗不断自我暗示,可它的身体,颤抖不断,刚才是因为寒冷和激动,这次是单纯的恐惧。
主人脾气不好,平时对动物们不错,可要是谁犯了错,那它就惨了。
蜥蜴狗回想着自己从走进这里到贴在主人脚边,全程所犯的错误。好像,有些多。
蜥蜴狗轻轻发出叫声,想告诉主人自己受伤的事。它的叫声,一方面是寻求救助,另一方面也是在向主人承诺,它一定会把雪轻柔带回来。
它已经去过狼窝一次,有了经验,下一次,它一定能想出避开竹风山、捉来雪轻柔的办法。
它在向主人,索求一个机会。
在蜥蜴狗焦虑的期待中,它的主人终于有了动作,双手扶住椅子边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蜥蜴狗随着主人的动作抬起脑袋,它的主人,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高大了。
主人低头,视线来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伸出双手,摊开手掌,弯腰向自己靠近。
蜥蜴狗心中的恐惧消散,口吻一张一合,抒发着内心的兴奋。它就知道,主人不会埋怨它的,会帮它治疗好内伤,会再给它一次执行任务的机会。
它抬起一只前爪,努力朝上伸去。主人对自己这么热情,自己也要好好地回应主人。
蜥蜴狗的前爪,搭在了男人的手掌边缘。男人用双手托住蜥蜴狗的身体,臂膀收缩,将它抱了起来。
蜥蜴狗欢快地看着主人。在这一刻,它感觉世界上只有主人真正对它好,真正在意它的存在。
蜥蜴狗闭上了眼睛。当视觉信号消失,触觉会变得更加敏锐,它也就能更好地体会主人的怀抱。
它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从身下传来,自己的身体迅速抬升。
真好啊,主人把它抛到了空中。它喜欢失重的感觉,期待主人接住自己时的触觉体验。
蜥蜴狗感觉自己的身体到了最高点,开始下落了。
坠向地面时,失重感增强,它内心的期待到达顶峰。主人会用哪只手、用什么样的姿势接住自己呢?
下一刻,来自腹部的猛烈疼痛,破灭了它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