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叶稍稍低下了头，而后迅速抬起。雪轻柔从它的口中离开，向上方飞去。
河中叶跳了起来，在空中翻转身体，将腹部朝向雪轻柔。
一只老虎眼睛亮起，用前爪猛抓地面。一串砂石跃出水面，朝着河中叶的方向快速移动。
看着飞来的砂石，河中叶的目光暗了几分。它不喜欢如此笨拙的石子。
河中叶弯曲前爪，在砂石飞来时，把它们全部弹了回去。
雪轻柔落下，趴在了河中叶的腹部。它抓紧河中叶，目光看向了老虎。
这只庞大的老虎在朝后退却，而吓到它的，是一圈圈的小小石子。更为细小的沙砾附着在石子上，随着石子的转动，沙砾尽数飞出，粘在了老虎的脸上。
虎毛旺盛，沙砾躲在其中，滂沱的雨水冲不下来。
石子在沙砾之后，冲到了老虎的脸上。不过接下来老虎的反应，雪轻柔没有看到。
河中叶站回地面，抬起一只前爪挡住了雪轻柔的视野。
沙砾藏于虎毛之中，致密黏着的触感让老虎脸颊收紧，面部僵直。四枚石子出现在眼前时，老虎的眼睛依然是睁大的状态。
四枚石子表面的形状，映入眼中。老虎的表情变了，凶狠彻底消散，它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震惊。
这四枚普通的石子，表面都有一张面孔。那清晰的线条与棱角，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只狼的模样。
石子继续靠近，其中两枚表面的图案发生了变化。线条狼张开了嘴，露出了里面的牙齿。
而另外两枚石子，靠得越近，那双狼眼睛就愈发深邃。
老虎的眼皮合不上了，它的身体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它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注视狼的眼睛，也是首次将一部分注意力分给了狼的牙齿。
狼牙，它之前不屑于观察。此刻，它的心却被一幅狼牙简笔画刺痛了。
石子的边缘切断了几根睫毛，睫毛贴在了眼睛表面。老虎的视野中瞬间闯进一条黑线。
看着黑线，老虎的眼睛颤动。当石子覆盖全部视野，痛感汹涌而至。
四枚石子平均分成两组，触碰到了老虎眼睛表面。石子顺着眼球，滑进了眼眶，朝后钻去。
两个半红色的小球从眼眶中弹出……
河中叶转过了身。身后的画面太过可怕，曾经的它是有些发怵的。
还是别看比较好。
雪轻柔盯着眼前的狼爪，伸出了舌头。河中叶大叔的指尖有一些石子碎末，粘在表面，不太好看。
雪轻柔舔去了碎末，过程中，它体会到了一只形态奇特的狼爪。
这样的狼爪，非常适合投掷石子呢。
雪轻柔收回了舌头。河中叶放下前爪，抬起了一只后爪，几枚石子飞了出来。
老虎卧倒在地，伸出前爪准备捂住眼睛。它想用虎掌的温暖，缓解爆炸般的痛感。
可老虎并不知道，它的两颗眼球悬在了眼眶之外。
几枚石子旋转着飞来，掀起的气流托举着两枚眼球朝上移动。
上方，是虎爪边缘的指甲。
指甲接触到了柔嫩的眼球，一个被迫的自残行为发生了。虎爪何其锋利，脆弱的眼睛怎么挡得住？
两只被穿透的眼睛，被虎爪按回了眼眶。
眼眶中，有几枚石子。
河中叶垂下耳朵，但一声凄厉的虎啸声还是钻进了耳中。
如果是小时候的自己，听到这样的叫声，应该会感到害怕吧。
河中叶弯曲尾巴，遮住了雪轻柔的耳朵。
河中叶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两边，是两座山峰，上面分布有很多石子。
河中叶深呼吸了几次，通过胸腔起伏向雪轻柔传达了信息。
抓好了，小狼。
河中叶收紧胸腔，肺中气体随之排出。呼出到一定程度时，窒息感产生。
这种感觉，好难受啊。可河中叶的心里，隐约诞生了兴奋。
它继续呼气，将肺中残余的气体一点点挤出。
窒息感迅猛增强，它的全身都产生了排斥感，催促它赶紧补充新鲜空气。
河中叶似乎有些倔强，体内细胞的呼声高涨，一浪高过一浪，可它就是不放松肌肉，强行收缩躯体，试图把肺部里的最后一点空气也挤出来。
它知道，这不可能。于是，在接近极限时，它停下了呼气的动作。
几滴泪水从它的眼角溢出，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河中叶闭上了眼睛，它不想让雨水通过自己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心情。
河中叶立在原地，它的身边，挤满了老虎和野猪。黑熊们在最外围，零散分布。
它们都没有上前。刚才那只老虎的下场，它们看到了。河中叶就在眼前，它们追逐的目标停下了脚步，可它们，缺了点上前挑战的勇气。
它们决心和冰狼同归于尽，可现在，它们动摇了。即使它们豁出性命，也未必能胜过冰狼，更不要说消灭冰狼了。
但它们也不想就此放弃。斗到现在，它们付出了巨大代价，就这么收手，它们不甘心。
河中叶缓缓睁开了眼睛，里面透出的光芒吓退了前方的猛兽。
这股狠劲，绝不是狼能具有的。
河中叶身后的三只老虎忍下了恐惧，悄悄伸直后腿，跳了过去。
河中叶呼气过度，身体剧烈颤抖。它以这般魅影形象从那三只老虎眼前经过。
六颗眼球出现在雨中。河中叶又弯曲前爪，挡住了雪轻柔的视线。
雪轻柔见前方的狼爪沾上了石子碎末，又伸出舌头舔去了那些杂物。
河中叶绕到了黑熊外围，放松了胸腔。融合了雨水的气体慢慢滑入口中，通过喉管进入肺里。
这个过程中，它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还没失明的猛兽都看到了老虎的六颗眼球，因为河中叶把它们抛在了空中，卷在尾巴上，在每一只猛兽面前经过了一次。
河中叶吸气时，它甩动尾巴，将眼球塞进了口中。
它吸进去的空气，包含老虎的深刻气息。
当然，这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河中叶都没让雪轻柔看到。
小狼那么小，见识一下这些猛兽就可以了，不必练习自己如此残忍的招式。
河中叶吸气完成，抬起头，发出了一声气势恢宏的狼嚎。两边的山坡似乎都为之颤抖。
一只老虎发现，那山坡表面多了些流动感。好像，山坡是真的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