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堡,魔骸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独孤言臣带来的消息,如同两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归一派跨域调集强者,目标直指无尽流沙;寂灭禅师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有精进!这无疑预示着,一场席卷西漠、甚至波及更广范围的巨大风暴,已然在无尽流沙深处酝酿。
“寂灭老秃驴的金身,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恢复甚至突破?” 凌清雪秀眉微蹙,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讶异,“看来,雷音寺或者说归一派,在他身上投入了不小的代价。”
独孤言臣冷哼一声,魔瞳中血光隐现:“无非是动用了某种压箱底的佛门秘宝,或者……接受了归一派的‘恩赐’。归一派那些鬼蜮伎俩,侵蚀同化几个佛门败类,并非难事。他修为精进又如何?心魔已种,道基有瑕,不过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他话语中充满自信,显然对魔族手段极具信心,也并未因对方实力提升而动摇战意。
叶凡静立原地,刚刚出关的他气息圆融内敛,仿佛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他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划过,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轮回涟漪,缓声道:“修为提升是实,心魔隐患也是实。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利用这一点。归一派大规模集结,其志非小。那极西之地的古老遗迹,必须阻止他们得手。”
他看向独孤言臣:“独孤前辈,关于无尽流沙深处的具体情况,以及归一派可能的行进路线和集结地点,我们掌握了多少?”
独孤言臣走到密室一侧,魔元涌动,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幅略显模糊的西漠地图光影,其中西部大片区域被标注为不断流动、色彩变幻的“无尽流沙”。
“无尽流沙内部环境瞬息万变,固定的地图几乎无用。但我魔族先辈曾有一些冒险者从中带回只言片语的记载,结合近期多方情报汇总,可以确定几个相对‘稳定’的区域,可能是他们的前进基地或目标所在。” 他指向流沙深处几个闪烁的光点,“这里,‘噬魂绿洲’,传闻有上古迷阵,能吞噬神魂,但其中可能存在古老传送阵的遗迹。这里,‘骸骨巨坑’,埋藏着数不清的巨型妖兽和未知种族的骸骨,死气冲天,或有阴脉汇聚。而最深处……”
他的手指点向流沙最核心,一个比其他光点明亮数倍,却不断扭曲变形的位置,“根据叶小友你感知到的轮回气息,以及我所知晓,那里很可能存在一座沉埋于流沙之下的古城遗迹,被称为——‘轮回殿’!归一派和寂灭秃驴的最终目标,九成在此!”
“轮回殿……” 叶凡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紫府内的轮回镜碎片随之发出微弱的共鸣,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仿佛跨越时空传来。他更加确定,那里就是一切的关键。
“我们时间不多。” 叶凡决断道,“必须赶在他们完全控制轮回殿,或者从中得到什么之前,抵达那里。独孤兄,能否安排一条相对快速且隐蔽的路线?”
“有一条路。” 独孤言臣指向地图上一条蜿蜒曲折、避开几个最大危险区域的虚线,“经由‘魔风峡谷’边缘,穿越‘幻光迷域’,可以相对较快地接近轮回殿区域。但这条路同样危险,魔风峡谷的空间裂缝无处不在,幻光迷域更是能扭曲感知,甚至制造出连化神修士都难以分辨的真实幻境。”
“无妨。” 叶凡目光坚定,“再险,也需一闯。”
凌清雪亦是无言地点头,冰璃剑意微微鸣响,表明了她的态度。
“好!” 独孤言臣不再多言,“我立刻安排,一个时辰后出发!我会调集魔骸岭最精锐的‘影魔卫’随行,他们擅长隐匿与袭杀,可在前方探路,也能应对一些突发状况。”
计议已定,众人各自准备。
一个时辰后,黄石堡隐秘的侧门悄然开启。以叶凡、凌清雪、独孤言臣为首,十余道如同鬼魅般、气息完全内敛的黑色身影融入夜色,朝着西漠极西的无尽流沙方向,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路途,果然如独孤言臣所言,充满了艰难险阻。
离开黄石堡势力范围后,环境愈发恶劣。狂暴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其中蕴含着能侵蚀灵力的诡异能量。地底时而传来巨大的吸力,形成流沙漩涡,欲将一切吞噬。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魔风峡谷的边缘。尚未靠近,便听到如同万鬼哭嚎般的凄厉风声。放眼望去,前方并非传统的峡谷,而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无形利刃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空间!无数大小不一、漆黑深邃的空间裂缝如同伤疤般遍布虚空,时而隐没,时而突兀出现,将光线和一切靠近的物质无情吞噬。混乱的空间乱流形成肉眼可见的苍白风刃,在其中呼啸穿梭。
“跟紧我,注意我留下的魔元标记!” 独孤言臣沉声喝道,率先化作一道灵活的魔影,在密集的空间裂缝缝隙中穿梭。他周身魔气形成薄而坚韧的护罩,小心规避着那些致命的乱流。
叶凡轮回之瞳全开,眼中世界化为无数线条和节点,那些空间裂缝的生成与湮灭轨迹,在他眼中变得有迹可循。他拉着凌清雪的手,身形如烟,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危险。凌清雪则全力催动冰璃剑域,极寒剑气在周身布下层层防御,冻结偶尔漏过的细小空间风刃。
即便是那些擅长隐匿和速度的影魔卫,在此地也折损了两人,被突兀出现的空间裂缝吞噬,尸骨无存。
有惊无险地穿过魔风峡谷,前方出现的却并非沙海,而是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斑斓的区域——幻光迷域。
这里没有固定的景象,脚下的沙地时而变成翻滚的岩浆,时而化作清澈,天空时而碧空如洗,时而星辰漫天,耳边时而响起仙音妙谛,时而传来恶魔低语。更可怕的是,这些幻象并非完全虚假,其中夹杂着真实的攻击!一道看似虚幻的彩虹可能突然化作致命的极光射线,一株摇曳的幻影仙草可能瞬间爆发出吞噬生命的剧毒孢子。
“紧守心神,幻象由心而生!以不变应万变!” 叶凡低喝,轮回之瞳看破虚妄,指引着真实的方向。他的内世界微微震荡,散发出一股稳固自身存在的道韵,抵抗着幻光迷域对感知的扭曲。
凌清雪冰心诀运转到极致,道心澄澈如冰,不为外魔所动。独孤言臣则凭借强大的魔魂,强行撕裂那些试图侵入识海的幻象。
三人联手,如同磐石般在光怪陆离的迷域中坚定前行。影魔卫们则依靠着特殊的合击阵法与对危险的直觉,紧紧跟随。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幻光迷域核心区域时,异变陡生!
周围变幻的景象骤然凝固,随即如同镜面般破碎!无数碎片倒映出他们三人的身影,而那些倒影,竟齐齐转过头,对着他们露出了诡异而怨毒的笑容!
下一刻,所有的倒影从破碎的景象中冲出,化作与三人本体气息、样貌、甚至招式都一般无二的“镜像魔”!它们嘶吼着,带着真实的杀意,扑杀而来!
“是‘真实镜像’!迷域法则感应到我们的强大,具现出了我们的复制体!” 独孤言臣脸色一沉,挥拳将扑来的“镜像独孤”震退,感受着对方那毫不逊色于本体的魔元,眉头紧锁。
叶凡面前,一个眼神冰冷、轮回之瞳同样光华流转的“镜像叶”已然凝聚出混沌破界拳,悍然轰来!凌清雪也被“镜像凌”的冰璃剑域所包围!
一时间,三人竟被自己的镜像死死缠住,战斗陷入胶着!这些镜像不仅实力与本尊相当,更能模仿他们的战斗方式和法则运用,极难对付!
“不能被拖住!归一派的人可能已经先到了!” 叶凡一边与镜像激烈对轰,一边心念电转。轮回之瞳全力分析着镜像的构成,他发现这些镜像核心处,都有一丝与幻光迷域本源相连的奇异能量线。
“攻击它们核心的能量连接点!” 叶凡大喝,同时轮回之瞳锁定自己镜像胸口一处微不可查的光点,一道蕴含轮回湮灭之力的指风疾射而出!
“噗!”
那镜像身体一颤,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虽然瞬间恢复,但被叶凡敏锐地抓住破绽,真正的混沌破界拳后发先至,狠狠轰在了那能量连接点上!
“咔嚓!”
镜像如同琉璃般破碎,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凌清雪和独孤言臣得到提醒,立刻依言施为。凌清雪剑光分化万千,精准地找到镜像核心,以太阴灵力冻结、破碎。独孤言臣则更加暴力,魔爪直接撕裂虚空,强行抓向镜像核心,将其捏爆!
很快,所有的镜像都被清除。但经过这番耽搁,影魔卫又损失了数人。
众人不敢停留,加快速度,终于冲出了令人头晕目眩的幻光迷域。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大的震撼所取代。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原上。而在沙原的尽头,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观景象——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广阔无边的巨坑,仿佛整个西漠的流沙都在向着那里缓慢流淌、沉陷。巨坑之中,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弥漫着浓郁如实质的灰白色死气,死气之中,无数庞大如山岳的奇异骸骨若隐若现,有人形,有兽形,更有许多无法辨认的种族,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死寂。
而在那骸骨巨坑的最中心,死气最为浓郁之处,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宫殿,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露出了它的一角!宫殿的风格古老而奇特,非人族,非妖族,也非魔族,墙壁上雕刻着无数繁复的、描绘着生死轮转、万物归墟景象的壁画,虽然大部分被死气和沙尘覆盖,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轮回道韵!
轮回殿!他们终于到了!
然而,众人的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因为在轮回殿那显露的巨门之前,赫然已经聚集了数十道身影!
为首者,正是身披璀璨金袍,宝相庄严,气息却比之前更加深沉磅礴,隐隐带着一丝诡异黑气的寂灭禅师!他手持一柄九环金锡杖,杖首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净化与侵蚀矛盾波动的黑色宝珠。
在寂灭禅师身旁,站着三名气息丝毫不弱于他的修士!一人浑身笼罩在扭曲的阴影中,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一人身着星辰道袍,手持罗盘,眼神睿智却冰冷;最后一人则是一名身材魁梧、皮肤呈古铜色的壮汉,周身气血如龙,竟是一位专修肉身的化神后期体修!
这三人,显然是从北冥、东荒等地调集而来的归一派顶尖强者!而在他们身后,还有超过二十名化神初期、中期的归一派修士,以及十余名雷音寺的元婴、化神佛修!
对方不仅抢先抵达,而且阵容之强大,远超预估!
寂灭禅师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同实质的金灯,瞬间锁定了刚刚冲出幻光迷域的叶凡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佛性慈悲与魔性狰狞的诡异笑容:
“阿弥陀佛……叶小友,独孤魔头,凌仙子,老衲与诸位道友,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这轮回殿,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亦是尔等轮回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