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鼎光破禁
云深药寮的铜炉里，紫绒根与清心丹的药香正袅袅升起。墨砚将最后一片月光草撒入药汤，看着阿蛮用狐尾轻轻搅动，金色的灵力顺着绒毛注入药汁，泛起细碎的光泡。这已是他们在药寮煮药的第三日，山下疫病的势头渐缓，孩子们喝了加了安神露的药汤，夜里哭闹的次数也少了。
“今天的药比昨日更醇些。”墨砚拿起木勺舀了一勺，药汁在勺中泛着温润的碧色，“看来这云深药寮的灵气，果然养药。”
阿蛮的狐耳抖了抖，尾巴尖沾着片药渣：“是药长老留下的铜炉好，这炉底刻着‘两仪纹’，能调和灵力。”她指着炉底的纹路，人族的阳纹与妖族的阴纹交缠，“就像你和我，看似不同，却能融在一起。”
墨砚的耳尖微微发烫，正想开口，药寮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诚带着十几个戒律堂弟子堵在门口，手里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墨砚！你果然还在与妖女私混！长老有令，将这妖女拿下，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阿蛮下意识地往墨砚身后躲了躲，狐尾紧张地缠上他的手腕。墨砚将她护在身后，握紧了腰间的清心剑：“张诚，你敢动她试试！”
“试试就试试！”张诚挥剑刺来，剑气带着纯阳火的燥烈，直逼阿蛮面门。墨砚横剑格挡，两剑相击的瞬间，药寮的木柱被震得簌簌作响，铜炉里的药汤溅出，在地上烫出点点白烟。
“抓住那妖女！”其他弟子蜂拥而上，灵力交织成网，将药寮围得水泄不通。阿蛮催动引灵术，金色的妖力化作屏障，却在纯阳灵力的冲击下渐渐稀薄。她的狐尾被剑气扫中，顿时渗出鲜血，染红了墨砚的道袍。
“阿蛮！”墨砚目眦欲裂，清心诀全力运转，白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将围攻的弟子震退数步。他拉着阿蛮往药寮深处退去，却发现后路已被堵死——张诚不知何时布下了锁灵阵，阵眼的符文正发出刺目的红光。
“墨砚，你护不住她的。”张诚狞笑着走近，“勾结妖族是重罪，你现在把她交出来，或许还能保住丹房执事的位置。”
墨砚将阿蛮紧紧护在怀里，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有些规矩，是用来守的；有些规矩，是用来破的。”他低头看向阿蛮流血的狐尾，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今日，偏要护。”
就在这时，阿蛮突然指着药寮角落的石壁：“那里！我曾祖母说，云深药寮有密道！”墨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石壁上果然有块松动的青石，上面刻着模糊的狐族图腾。
他挥剑劈开青石，露出后面的暗门。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你先走！”墨砚将阿蛮推了进去，自己转身挡在门口，“我随后就来！”
阿蛮的眼泪涌了出来，狐耳贴在他的掌心：“我等你。”
墨砚看着她消失在通道深处，转身迎上张诚的剑。清心剑与纯阳火再次碰撞，他的灵力渐渐不支，肩头被剑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竟与地上的药汁融在一起，泛起奇异的金白色光芒。
“墨砚！你可知罪！”戒律堂长老的声音从药寮外传来，带着雷霆之怒。墨砚单膝跪地，握着剑的手却依旧不肯松开：“弟子无罪！阿蛮治病救人，何罪之有？宗门戒律若容不下救人之法，守之何用？”
“放肆！”长老挥袖打出一道灵力，将墨砚震倒在地，“青岚宗立派千年，从未有过与妖族勾结之事！你今日若不认错，休怪我废去你的修为！”
墨砚挣扎着站起，胸口的清心玉牌突然发烫，他想起师父留给他的玉牌——那块能打开万法殿密室的掌门令牌。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猛地冲向药寮外，拼尽最后一丝灵力突破弟子的包围，朝着万法殿的方向狂奔。
“拦住他！”张诚怒吼着追了上去。
万法殿的铜门在墨砚面前缓缓打开，他踉跄着冲进殿内，将掌门令牌按在密室的石门上。“咔哒”一声，尘封三十年的石门终于开启，同心鼎悬在密室中央，鼎身的符文在他的鲜血滋养下，发出越来越亮的光。
张诚带着弟子追到密室门口，看着悬浮的同心鼎，眼中闪过贪婪：“墨砚！你竟敢私开密室，盗取宗门重宝！”
墨砚不理会他，走到鼎前，想起药长老的话：“同心鼎需以两族精血为引，方能唤醒真正的力量。”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鼎耳上，同时在心中默念：“阿蛮，若你能听见，用你的妖力回应我！”
几乎是同时，远在密道另一端的阿蛮突然心口剧痛，她感觉到墨砚的灵力在急速消散，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内丹精血逼出体外。金色的血珠顺着密道的石壁流淌，竟与同心鼎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当阿蛮的精血顺着鼎身的符文游走，与墨砚的血融合时，同心鼎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金色与白色的灵力在鼎中翻涌，化作两条巨龙，冲出密室，盘旋在万法殿上空。鼎身刻着的人族与妖族符文同时亮起，组成一道巨大的“共生”二字，映照着整个青岚宗。
所有弟子都惊呆了，包括戒律堂长老。他们看着那道金光，想起了宗门古籍里的记载：“青岚初代掌门，与人族、妖族修士共铸同心鼎，立‘兼容并蓄，救死扶伤’之训……”
张诚脸色惨白，瘫坐在地。
墨砚站在鼎下，看着空中的“共生”二字，突然笑了。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体内流淌——那是同心鼎的力量，是两族灵力真正融合的力量。
密道的入口处，阿蛮的身影缓缓走出，她的狐尾上还缠着绷带，眼中却闪着光。墨砚向她伸出手，两人的指尖在鼎光中相触的瞬间，同心鼎的光芒达到了顶峰，将整个青岚宗笼罩其中。
戒律堂长老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水。他想起了五十年前，与狐族长老在云深药寮煮药的日子，想起了那句被遗忘的祖训。
“罢了……”他长叹一声，转身对弟子们说，“传令下去，打开山门，恢复云深药寮，允许各族修士以医入道。”
阳光穿过万法殿的窗棂，落在墨砚和阿蛮紧握的手上。同心鼎的光芒渐渐柔和，鼎身的符文却永远留在了那里，像在诉说一个迟到了三十年的真理：真正的大道，从不是画地为牢，而是海纳百川。
那天下午，青岚宗的山门缓缓打开，三十年来的第一道阳光照进山门，落在等待已久的山下村民身上。他们看着万法殿上空残留的金光，听着孩子们的笑声，知道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