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在夜空,像颗渗血的眼珠,将曲江池的水面映成一片猩红。芦苇荡深处,一口废弃的古井周围摆满了白色的蜡烛,烛火在阴风里摇曳,照得周围的黑衣人脸色惨白如纸。
阿竹和幽离躲在芦苇丛中,屏住呼吸。他们按苏姑娘所说,提前将城西乞丐窝的流浪者转移到了玄案司的安全屋,此刻正等着抓残星会的现行。
“时辰快到了。”幽离低声道,指尖扣着三枚幽冥镖,目光紧盯着古井旁的高瘦身影——那人身披黑袍,兜帽遮住脸,手里捧着个黑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个瓦罐,里面隐约能听到液体晃动的声音。
“星主”终于露面了。
黑袍人举起瓦罐,声音沙哑得像磨铁:“三百年等待,残星终要归位!以百人精血为引,唤醒荧惑之力,重塑天地秩序!”
周围的黑衣人齐齐跪拜,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黑袍人揭开瓦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里面竟真的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边缘还沾着几根毛发——显然不是普通的血液。
“他用的不是乞丐的血!”阿竹心头一震,星图玉佩突然发烫,他看清瓦罐内侧刻着的符文,竟是“血亲咒”——这种咒术需要用同脉血亲的精血才能催动!
黑袍人将血液倒进古井,井水瞬间沸腾起来,冒出墨绿色的气泡。井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动手!”阿竹低喝一声,星图玉佩的金光化作利剑,直刺黑袍人。幽离同时甩出幽冥镖,打翻了周围的蜡烛,火光熄灭的瞬间,玄案司的人从芦苇荡里冲出,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袍人却不慌不忙,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与阿竹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狰狞的疤痕,鬓角已染风霜。
“爹?”阿竹如遭雷击,手里的金光险些溃散——这人的容貌,竟与他在星图玉佩中看到的父亲影像一模一样!
“别叫我爹。”黑袍人冷笑,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我不是墨渊,我是墨烬,观星台最后一任星主。”
幽离挡在阿竹身前,短刀出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阿竹父亲长得一样?”
“因为我是他的孪生弟弟。”墨烬的目光扫过阿竹,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三百年前,他为了星核碎片,亲手杀了我全家,只留我一人苟活,这笔账,该算算了。”
阿竹脑子一片空白,父亲手记里从未提过有个弟弟。可墨烬身上的血脉气息,与他手中的星核碎片隐隐共鸣,做不了假。
“你胡说!”阿竹怒吼着冲上前,金光直逼墨烬面门。墨烬侧身避开,指尖弹出一道红光,击中阿竹的肩头。阿竹只觉一股灼热的戾气钻进经脉,踉跄着后退几步,竟是荧惑星核的力量!
“看来你继承了他的星核。”墨烬掂了掂手里的半块青铜令牌,正是裴度送来的那一块,“这令牌是当年他给我的,说要与我共治观星台,结果却是场骗局。”
古井里的轰鸣越来越响,水面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星图,与灭世阵图有几分相似,却更加诡异。墨烬纵身跃到星图中央,高举令牌:“今日,我便用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亲人!”
黑衣人拼死挡住玄案司的人,墨烬则结出手印,星图上的符文亮起,无数血线从井底钻出,缠向阿竹的脚踝。阿竹运转星力抵挡,却发现血线竟能吞噬星核之力,很快就缠上了他的小腿。
“阿竹!”幽离冲破黑衣人的阻拦,幽冥锁链缠住血线,试图将其扯断。可血线越收越紧,连幽冥之力都被腐蚀了几分。
就在这时,苏姑娘突然从芦苇丛里冲出来,手里举着把剪刀,狠狠刺向墨烬的后腰:“放开我儿子!”
墨烬吃痛转身,一脚将苏姑娘踹倒在地。阿竹这才看清,苏姑娘的脖颈上戴着个银锁,锁上刻着个“墨”字——她竟是墨烬的妻子!
“娘!”阿竹失声惊呼,这个称呼脱口而出。苏姑娘浑身一震,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阿竹……我的儿……”
墨烬看着相拥的母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狠厉取代:“既然你们母子情深,就一起去死吧!”他将令牌插进星图中央,古井突然喷出一股血柱,直冲天穹,血月的光芒骤然变强,整个长安都被笼罩在诡异的红光里。
阿竹感觉到体内的星核之力与血柱产生共鸣,既抗拒又吸引。他看着苏姑娘脚踝上的蚀骨粉伤痕,看着墨烬眼角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弧度,突然明白了什么——
三百年前的恩怨,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正邪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