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范尘倒吸一口凉气,牙关紧咬,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疼!钻心的疼!
那感觉,根本不是温暖的信仰之力,更像是一把烧红了的细沙,混着冰碴子,在他神魂和刚刚重塑的神躯里来回冲刷、打磨!每一寸“皮肤”,每一丝“肌肉”,甚至更深处的神格本源,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九转金身神道诀”的开篇“信仰火炼”,简直不是人练的!怪不得系统留下的知识里标注着“入门极难,非大毅力者不可修”。
他之前依靠系统提升实力,虽然也经历过能量灌体的膨胀感,但那种痛苦是被系统过滤、缓冲过的。现在全靠自己硬扛,这酸爽,简直无法形容。
“妈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范尘心里发着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按照功法路线,引导那些看似温和、实则霸道的信仰愿力,一遍遍洗刷自身。
他能感觉到,在这非人的痛苦中,神躯内一些之前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杂质(可能是之前快速提升残留的,也可能是这个世界规则潜移默化的侵蚀),正在被一点点剔除。新生的神格本源,也在这反复的锤炼中,变得更加凝实,与神躯的契合度更高。
好处是明显的,但过程实在太煎熬了。
就在他感觉快要到达极限,神魂都开始恍惚的时候,那剧烈的痛苦潮水般退去,一股精纯、温暖的生机之力从神格深处自然涌出,迅速滋养、修复着刚刚被“摧残”过的神躯。
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和通透感传递全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范尘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淡淡金芒的浊气,缓缓睁开眼睛。虽然精神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明亮。他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的神躯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神力运转也顺畅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总算……扛过第一次了。”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这还只是最基础的“火炼”,后面据说还有更变态的“雷淬”、“风蚀”……想想都头皮发麻。
不过,感受着自身那一点点的进步,这种实实在在、完全由自己努力得来的提升感,又让他充满了动力。
休息了片刻,范尘没有继续作死尝试第二次。修炼讲究张弛有度,过犹不及。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准备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刚走出城隍主殿,就看到黑无常正板着脸,对着几个垂头丧气的鬼差训话,内容是关于阵亡同袍抚恤发放中出现的疏漏。
“……李大牛家的小鬼,今年刚满十岁,阴寿未尽,其父阵亡,抚恤香火需额外增拨三成,直至其成年自立,此乃阴司定例!为何名录上标注有误?差点就漏发了!尔等办事,岂能如此马虎!”黑无常声音严厉,虽然还是那副冷硬面孔,但处理起这些琐碎事务,居然也有模有样。
几个鬼差被训得连连称是,冷汗直流(如果鬼有汗的话)。
范尘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老黑上手还挺快,虽然手段直接了点,但责任心强,眼里揉不得沙子,处理这些需要严格执行规章的事情,正合适。
看到范尘出来,黑无常挥挥手让那几个鬼差下去重新核对,自己走了过来。
“大人。”
“嗯,处理得不错。”范尘赞许了一句,“遇到难题了?”
黑无常皱了皱眉,老实回答:“琐事繁多,规章条例需时时翻阅,有些……耗神。不如打架痛快。”
范尘笑了:“慢慢就习惯了。管理一方,本就不是光靠打打杀杀。对了,鬼差队伍的补充,有眉目了吗?”
提到这个,黑无常精神稍振:“正在遴选。此次大战,城内一些有功德在身的善魂、以及少数滞留阳间心有执念但本性不恶的游魂,目睹阴司将士奋勇杀敌、守护一方,多有触动,前来应征者比以往多了不少。属下正在严格考核,宁缺毋滥。”
“这是好事。”范尘很满意。信仰稳固,自然会吸引人才。他想了想,说道:“考核时,除了心性、能力,也可以适当关注一下他们对某些特定职能是否有天赋或兴趣,比如缉凶、巡查、安抚亡灵等等。将来若设立更细分的神职,也好有个预备。”
他这是在为将来的敕封做准备。土地、灶神什么的暂时可能还早,但一些辅助性的、更低阶的职能神,或许可以提前物色人选。
黑无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就在这时,文判官拿着一份卷宗,匆匆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大人,黑无常大人。”文判官行了一礼,将卷宗呈上,“这是下面刚报上来的,关于战后城内游魂异常情况的汇总,请大人过目。”
“异常情况?”范尘接过卷宗,打开翻阅。
文判官解释道:“按照惯例,大战之后,天地间残留煞气、死气会影响游魂心志,容易出现躁动、相互吞噬或冲击生人宅邸的现象。此次属下已加派了人手巡逻安抚,大部分区域情况稳定,但……在城西的柳林巷及周边区域,近日却异常‘平静’。”
“平静还不好吗?”黑无常疑惑。
“并非正常的安宁。”文判官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据巡逻鬼差回报,那片区域的游魂,数量并未减少,但都变得……过于‘温顺’了。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绪波动,不喜不悲,不怒不怨,只是浑浑噩噩地徘徊,连最基本的执念都在淡化。甚至有鬼差尝试沟通,他们也反应迟钝,如同……失了魂。”
范尘看着卷宗上的记录,眉头微微皱起。游魂失去执念和情绪,听起来好像是好事,意味着更容易被引渡轮回。但这过程应该是自然的、缓慢的。如此集中、快速的出现这种情况,绝不正常。
“查过原因了吗?是否有残留的邪气或者特殊阵法影响?”
“已经初步排查过,并未发现明显的邪气残留或阵法痕迹。”文判官答道,“也正是因为查不出原因,属下才觉得蹊跷,特来禀报大人。”
范尘合上卷宗,沉吟片刻:“走,去看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认为这是黑山老妖被打跑后带来的福利。
片刻后,范尘带着黑无常和文判官,隐匿了身形,来到了城西的柳林巷。
这里在南充城中属于比较偏僻的老城区,房屋低矮陈旧,居住的也多是些贫苦百姓和无人供奉的游魂。此时已是深夜,阴气较重,但正如文判官所说,异常的“安静”。
巷子里,确实飘荡着不少半透明的游魂。他们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行动迟缓,如同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在固定的区域里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偶尔有阴风吹过,他们也毫无反应,连本能的瑟缩都没有。
范尘凝聚神目,仔细扫视。在他的视野里,这些游魂的魂体结构并未受损,但代表其核心意识的“灵光”却异常黯淡,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而且正在极其缓慢地消散。
不是外力强行抽取,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同化”或“侵蚀”。
“确实古怪。”范尘低声道。他尝试释放出一丝温和的神力,靠近一个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游魂。
那游魂接触到神力,呆滞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死寂。
“他们的‘自我’正在被抹除。”范尘得出了结论,脸色沉了下来。这手段,比直接打杀吞噬更加阴毒!这是在从根本上瓦解灵魂!
“扩大排查范围!重点检查这片区域的地脉、水脉,还有所有可能积聚阴气、承载魂念的物体,老树、古井、残碑,一个都不要放过!”范尘下令。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问题一定就隐藏在这片区域的某个角落。
“是!”黑无常和文判官立刻领命,带着增调来的鬼差,展开了更细致的搜查。
范尘自己也悬浮在半空,将神念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协调的能量波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搜查还在继续,却依然没有发现明显的线索。那造成游魂异常的源头,隐藏得极深。
就在范尘考虑是否要动用更大范围的神术进行强行探测时,他的神格忽然微微一动,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冰冷死寂意味的波动,从下方某处传来,一闪而逝!
找到了!
范尘目光一凝,瞬间锁定了波动传来的位置——柳林巷尽头,一棵看上去半枯不死的老槐树!
这老槐树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大,但枝叶稀疏,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看起来和周围环境并无二致。若非范尘神格纯净,感知敏锐,几乎就要忽略掉那瞬间的异常。
他降下身形,来到老槐树前。
黑无常和文判官也迅速围了过来。
“大人,是这里?”黑无常手握勾魂索,警惕地盯着老槐树。
范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伸出手,轻轻按在粗糙的树皮上,纯粹的神力缓缓注入。
起初,并无异样。老槐树内部只有微弱的草木生机和积累的阴气。
但当他将神力渗透到树心深处时,一股阴冷、粘稠、带着强烈精神污染气息的力量,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反弹出来,试图沿着他的神力反向侵蚀他的神念!
“哼!”范尘冷哼一声,新生神力勃发,那阴冷力量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逼退、净化。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范尘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拜血教!但比那个血袍圣使的力量更加隐蔽,更加侧重于精神层面的侵蚀和腐化!
“是拜血教的余孽!或者说……是另一种分支!”范尘收回手,脸色难看。他没想到,拜血教的手段如此层出不穷,前线刚打跑一个,后方就埋下了这种阴损的钉子!
这老槐树的树心,不知何时已经被这种诡异的力量侵蚀,成了一个不断散发着精神污染,潜移默化抹除游魂意识的“污染源”!因为它并非主动攻击,而是缓慢释放,所以极难被常规手段察觉。
“挖开它!”范尘下令。
黑无常二话不说,手中勾魂索化作一道黑光,如同切豆腐般,轻易地将巨大的老槐树从中间劈开!
树心暴露出来,那里并非木质,而是一团不断蠕动、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正以一种极低的频率搏动着,散发出那阴冷的精神污染波动!
“这是什么鬼东西?!”文判官倒吸一口凉气。
那暗红肉瘤似乎感知到威胁,搏动骤然加剧,表面裂开几道缝隙,露出里面无数细小的、如同眼睛般的空洞,一股更加浓郁的精神冲击混合着绝望、死寂的情绪,如同浪潮般向四周扩散!
靠近的几个鬼差身形一阵晃动,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茫。
“封闭感知!稳住心神!”范尘大喝一声,同时踏前一步,周身纯净神光绽放,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那股精神冲击牢牢挡住、净化!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不断蠕动的恶心肉瘤。
“蚀心魔?看来,拜血教是换了个玩法,跟本官玩起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