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后背就渗出一层冷汗。
去年苏联红军的火力让关东军吃了大亏，远东军区的太平洋舰队里，确实有“基洛夫”级重巡洋舰。
苏联这是想要介入他们和华国的战争？
直接派舰队来黄海，不怕引发外交冲突？
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前进的话，最多半小时就会和那艘不明战舰相遇，现在还未知对方的火力覆盖范围，但不管他们的攻击范围是否同他们一样，接触上如果开火，对他们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若是撤退，北川信夫的命令还在上面压着。
要是就这么回去，他这个指挥官不仅要被陆军嘲笑，还得被东京追责，甚至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他指挥“足柄”号执行过无数次任务，从没像现在这样慌过。
这次的对手实力未知，动机未知，国籍未知，这种未知比正面开战更让人恐惧。
或许……可以先减速，接触对方看看。
念头一出现就没办法挥走。
“航海长，减速到 12 节！”
山田浩二忽然下令。
“了望手加倍警惕！只要发现任何可疑目标立刻汇报！通信兵，给旅顺基地发报，请求紧急派侦察机支援，查明北纬 39 度附近海域的不明战舰身份！”
“足柄”号庞大的舰体刚微微放缓冲势，下一秒剧烈的震动突然从舰体右舷传来，像是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整座舰桥都跟着猛地一颠！
桌上的海图被掀飞，桌上的钢笔、怀表等等物件哗啦啦摔在甲板上。
山田浩二踉跄着扶住栏杆，耳边瞬间被轰鸣声填满。
沉闷的爆炸声响从右舷下方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右舷中弹！右舷中弹！”
甲板上的水兵嘶吼着冲过舰桥舱口。
“五号舱进水了！负责警戒的双联装高射炮被炸毁！”
山田浩二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了望手的喊声又穿透混乱炸响在舰桥。
“大佐东北方向！东北方向发现敌舰主炮火光！是那艘不明战舰！它在对我们开火！距离太远看不清全貌，但它的主炮口径绝对比我们大！”
“什么？！”
山田浩二猛地扑到舰桥窗边，抓起望远镜对准了望手指的方向。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道橙红色的炮口焰正缓缓消散，隐约能看到一艘银灰色的巨舰轮廓。
那个轮廓比他的“足柄”号更宽、更长，舰体上的主炮炮塔像钢铁堡垒般矗立。
“它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攥着望远镜的手不停颤抖，镜片里的敌舰身影虽然模糊，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通信兵连滚带爬地冲进舰桥，破音着汇报：“敌舰距离我们至少18海里，超出我们主炮的最大射程！我们的主炮打不到他们，可他们的炮弹能打到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调整航向规避？”
山田浩二的脑子像被炸开一样，无数念头涌进来。
敌舰在18海里外就能精准命中，说明射程远超他们。
刚才那发炮弹击穿了右舷装甲，说明对方的穿甲弹威力极强。
面对这样的主炮攻击，“足柄” 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脑海中的念头划过，他立刻下令：“规避！立刻左满舵！航向调整为 310 度！”
“让轮机舱加足马力把航速提到22节！尽量远离敌舰的炮击范围！通信兵，再给旅顺基地发报！就说我们遭遇不明强敌，对方主炮射程远超我方，请求立刻派驱逐舰支援！快！”
舰体在舵机的带动下缓缓转向，海浪拍打着舰艏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
右舷的火势还在蔓延，水兵们拿着灭火器在浓烟里穿梭，喊叫声、爆炸声、引擎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让整个 “足柄” 号都笼罩在绝望的氛围里。
可这才哪到哪？
对面的攻击并未停止。
爱丁堡巡洋舰的舰桥里，海风透过半开的舷窗灌进来，拂过陈绍山新换的藏青色军装。
他握着望远镜了望着远处。
望远镜的镜片里，“足柄” 号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右舷冒着黑烟，灰色的舰体在海面上极力转向，略显狼狈。
陈绍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自量力。
三周前第一次踏上这艘舰时，他和延州来的王教官盯着这些洋文，还有比营口码头最大货轮还宽三倍的舰体，嘴巴都合不拢。
当时他满脑子都在琢磨，纪司令到底从哪弄来这么个大家伙。
海里、江里全是鬼子的巡逻艇。
从黄海往鸭绿江走要过鬼子的三道封锁线。
先是旅顺港的驱逐舰巡逻圈，再是大东沟的炮艇卡点，最后到安城附近。
还有鬼子的“水上警察队”来回晃。
这么大的舰别说开进来，就算在远海露个桅杆，也得被鬼子的侦察机盯上。
可这舰就这么杵在安城港里了。
之前纪司令弄来飞机、坦克虽觉得离谱，可还能琢磨着是从苏联那边绕陆路运的，拆了零件再装起来。
可这巡洋舰总不能拆成零件运吧？
就算能拆，拼起来也得要大船厂。
安城就一个修渔船的小作坊，连焊钢板的大焊机都没有。
肯定不可能是拼起来的。
所以它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开进来的？
陈绍山摇了摇头，可不管它怎么进来的，对他们都是好事。
三周前他们这群连小炮艇都没开过的抗联战士，围着王教官学罗盘、认炮位，每天主炮装填的流程都要练上几十遍。
硬是在三周，将这艘爱丁堡巡洋舰给摸明白了。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出海实操。
没想到上来就遇到了日军“妙高”级巡洋舰。
正好，就用这艘巡洋舰给他们的战舰练练手。
“营长，对方左满舵规避，航速提到 22 节了！”
炮术长小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小子以前是猎户眼神准得很。
“测距完毕，距离我方17海里，目标航向310度，航速22节！主炮参数校准完毕，随时能开火！”
陈绍山点点头，走到舰桥中央的指挥台目光扫过甲板。
水兵们正围着主炮忙碌，装填手扛着高爆弹的身影在阳光下穿梭，动作虽不算快，却没半分差错。
他从小在营口海边长大，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站在这么大的战舰上，对着日本鬼子的巡洋舰下令。
“王教官，你看这参数没问题吧？”
他侧头问身边的王教官，对方正盯着火控雷达的屏幕，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对他转首笑了笑。
“没问题，咱们的主炮射程比他们远5海里，火控系统也比‘妙高’级先进，放心开火。”
陈绍山颔首，下达指令：“炮术部门，目标日军巡洋舰，主炮装填高爆弹三发齐射！瞄准其右舷弹药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