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人，眼睛都盯着主位上的韩耀庭。这位把韩家撑起来的老爷子，脸上瞧不出半点情绪，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藏着的冷意，几乎能把空气都冻住。
他理解韩北。
韩家的男人，骨子里都流着霸道和执拗的血。他自己年轻时，何尝没有过不顾一切的时刻？
韩家能屹立不倒，靠的从来不是循规蹈矩，而是实力和狠劲。
别人嘲笑？
他韩耀庭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韩家树大根深，这点风流韵事，动摇不了根本，反而更能彰显韩家继承人说一不二的强势。旁人私下里或许会嚼舌根，但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半句不好听的。
但他生气，非常生气。
气的是韩北的不管不顾，把韩家内部那些摆不上台面的矛盾，用这么扎眼、这么没转圜余地的方式，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全抖了出来！
这等于是在挑战他作为家主和父亲的权威，是在告诉所有人，为了左航，他韩北可以不顾家族体面，不顾父亲寿宴的场合！
这种感情用事，是掌权者的大忌。
这混小子，分明是被情爱冲昏了头！
韩耀庭还没开口，旁边的胖叔公先炸了，浑身气得直哆嗦，手指头戳着韩北：“韩北！你……你太放肆了！你眼里还有没有韩家？还有没有你爹！大庭广众之下，跟个男人做这种……这种不堪的事！韩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瘦叔公脸色也青得吓人，声音沉沉：“韩北，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是韩家嫡系，以后要接家族担子的人，做事这么没分寸、不顾体面，简直是败坏门风！你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敢把韩家交到你手里？”
“胡闹！”一直没吭声的三叔公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压得人胸口发闷。他连看都没看左航，眼睛死死盯着韩北：“韩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几位元老群情激愤，仿佛抓住了将韩北拉下马的最佳时机。
面对叔公们的责难，左航想上前一步开口，手腕却被韩北轻轻按住了。
韩北慢慢转过身，对着几位叔公。刚才对着左航时，脸上那股子激动劲儿早没了，又变回了平时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交代？”韩北的声音透着股寒意：“韩家能屹立不倒，靠的不是脸面和那些破规矩，是靠真本事，靠硬手段，靠能让所有人闭嘴的资本。”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三叔公身上：“你们里头，谁觉得自己比我更有能耐坐这个位置……尽管来拿。”
说完，他谁都没再看——连主位上那位眼神沉沉的父亲也没多看一眼，拉着左航就往门口走。姜小风赶紧跟上，几个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三叔公盯着韩北的背影，看着姜小风也跟着走了，脸色更难看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韩耀庭自始至终没开口，就那么看着韩北走远。他心里清楚，韩北最后那句话，不只是说给那些不安分的族人听的，更是说给他这个当爹的听的。
韩东不成器，族里其他小辈更是没一个能挑大梁的。
韩北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最看重的继承人，本事、手段、心性，都是顶尖的。
就因为一个左航，就因为这点“感情破事”，把最优秀的继承人废了？在韩耀庭看来，那才是蠢到家的事。
韩家需要的是能带领家族继续壮大的狼王，而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绵羊。
就像韩北说的，韩家能站稳，从来不是靠循规蹈矩，是靠够狠、够胆、够有魄力！韩北这会儿的决绝，虽然冲动了点，可偏偏就符合韩家继承人该有的样子——认定了人或事，就敢跟所有规则对着干。
不过，这小子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所以他不能开口拦，要是真把韩北逼急了，这小子能真的跟韩家一刀两断，甚至……连他这个爹都不认。那后果，他可承受不起。
“行了。”
韩耀庭慢慢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宴会厅，最后落在已经黑了的大屏幕上。
“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冲动，谁还没年轻过、疯过？”
他对着满屋子的宾客，轻描淡写地举了举杯：“咱们继续”
他没提怎么处置韩北，没说要怎么对左航，更没管几位叔公脸上有多难看。就用最直接、也最霸道的方式，把这场风波硬生生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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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北带着左航出了韩家老宅，亲自开的车。一路上两人没说一句话，车厢里静得能听见仪表盘的微弱声响。
左航靠在副驾驶上，侧头看着韩北冷飕飕的模样。
左航心里清楚，韩北这是真动气了——气他不打招呼就跑来，气他自作主张搞出那些事，更气他当着所有人说要撇清关系，把韩北逼得只能当场表态。
可就算知道，左航也没半点后悔。
车子在黑夜里开得飞快，最后拐进一片没什么灯光的别墅区。左航知道，这儿才是韩北真正的私人地方，没几个人晓得具体位置，连韩家里头都没几个人清楚。
车停在地下车库，韩北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一把拉开门就攥住左航的手腕，直接把人拽了出来。
没等左航站稳，后背就被狠狠按在了车门上。
韩北一只手攥着他手腕没松，另一只手猛地揪住他衬衫领口，力道大得让左航有点喘不上气。
他被迫仰起头，正好对上韩北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可这会儿眼里哪儿还有宴会厅里的决绝和稳当，全是压不住的火气，还掺着点说不出的后怕。
以前韩北哪儿这么对过他？别说动粗，连重话都没怎么说过。可今天，左航干的这事儿，是真把他攒的情绪全勾炸了。
“左航！”韩北的声音压得特别低，每个字都裹着火，“你到底想干嘛？谁让你来的？谁又让你说那些话的？！”